分卷阅读66
需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微微低头时, 下颌处覆着一团阴影,盖住白皙的脖颈, 反衬嶙峋的喉结更引人注目。
如果是半仰视着看他,带来的压迫感并不会少。
林枕溪正这么想着, 就看见他弯下腰,两个人的视线几乎落到同一水平线上, “崴伤?”
猝不及防的一下, 林枕溪无意识凝住呼吸,两秒后才吐出, 一并带出一句:“大腿有块地方破皮,流了脓血,不过不严重, 做个清创就能好。”
“你要自己做?”
涉及到专业领域,她轻松不少,笑了笑,“这很简单的,我一个人就能完成。”
裴寂皱了下眉,“怎么完成?”
林枕溪动了动嘴唇,出声前,电梯门打开,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裴寂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在她摁密码时,偏过头看向其他地方。
公寓里很安静,显得一百四十平的面积更加空空荡荡,玄关处充满童趣的摆件增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家里没有男士拖鞋,你就穿自己的鞋进来吧。”
裴寂嘴上嗯了声,转头就脱下皮鞋,穿着白色船袜的双脚踩在柔灰色地砖上。
“你一个人住?”
“还有只博美犬,叫白露,放在邻居家了,一会儿去接回来。”
林枕溪找到药箱,扭头看见裴寂的视线锁在电视机柜旁的相框上。
“那是我奶奶,得了癌症,两年前去世了,上次我去墓园,就是为了给她过生日。”
裴寂顿了顿,重新看向林枕溪,发现她已经换了条短裤,笔直的大腿上有两道已经干涸凝固的血痕。
他将视线往上抬,是她淡到毫无情绪的一张脸,她的目光也是,覆盖过来时,像在他脸上蒙了层潮湿冰凉的丝绸,窒息感强烈。
对比起来,她的声音显得有温度多了,“你自己找地方坐吧。”
林枕溪停顿两秒,给他打预防针,“清创过程可能有点血腥,你还是不要看了。”
裴寂没应,走到她身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他非要参与进来,林枕溪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那你给我递工具吧。”
她撩开裤腿下摆,将溃烂的创口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
创口所在的位置其实很尴尬,靠近大腿顶端,再上些,就是髋关节外侧,相当于她已经把整条腿赤/裸地暴露在一个男人眼前,这男人还是她暗恋了多年的对象。
好在这会她眼里没有男女之别,只有一个亟待处理的伤口,和以前实习时遇到的千千万万创伤并无二样。
林枕溪戴上乳胶手套,拿起手术刀,刀口向下,贴上皮肤的前一刻,被裴寂攥住手腕。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对上裴寂绷得很紧的嘴唇,至于他的耳廓,红得能滴血。
“你不打麻醉?”
家里哪来的麻醉?
林枕溪哭笑不得,“就算我是医生,也没有私藏麻醉剂的权利,再说,这点程度的清创,不需要打麻醉。”
“所以你说的清创,就是拿手术刀把自己的肉割开?”
林枕溪点头,“创口面积小,用镊子也可以,但我更喜欢手术刀。”
裴寂没往下接,松开手,掌心朝上对向她。
林枕溪曲解他的意思,“你要替我来?”
裴寂差点被她气笑,“我哪有这本事,疼的话,一会儿抓住我的手。”
大腿上的痛感还在持续不断地出现,但在听到他这话后,更折磨林枕溪的是心脏涌现的酸涩感。
她信马由缰地想起以前做过的那些卑微又可笑的荒唐事。
比如运动会那天,只有他们的教室里,她宁可将自己的背扭曲成畸形,也要拼命留住他掌心朝她过渡而去的体温。
现如今,他宽大的手掌一次又一次地主动送上门来,显得她曾经的处心积虑更加廉价。
长时间等不来回应,裴寂以为她是害怕了,直接握住她左手,“还是说我带你去医院?”
林枕溪摇头说不用,吐息后集中注意力。
在手术刀扎进腐肉的那一刻,她的眼皮迅速撩起,看向低垂着眼睫的裴寂。
也是这一瞥,让她的动作变得不像在清除腐肉,而是某些刻骨铭心的东西。
再次出声时,裴寂的嗓子很哑,“疼吗?”
“有点。”
“只是有点?”
她轻描淡写的话,裴寂一个字眼都没信。
就算只是腐肉,也长在她身上,拿刀一下又一下地剜着,和凌迟有什么区别?
林枕溪改口:“还是挺疼的。”
“这么疼都没哭,也没发出一点声音,林医生,你是什么忍者神龟吗?”
他的语气有点重,能听出他在生气,只是林枕溪不明白他在气恼些什么,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我都快28了,再哭出来,不就太丢人了吗?”
算起时间,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有时候她甚至在怀疑,自己的泪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裴寂蹲下身,“这种时候,你是可以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孩的。”
她一愣,动作变得没那么利落了,“那谁能来当我的大人?”
“我不是就在这儿吗?”
很坦然直率的语气,就和当初她会喜欢上他一样,同等的理所当然。
林枕溪已经没胆量将这话放在心上当回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继续专注于清理腐肉。
剜出一个硬币大小的血洞后,她自虐般的往伤口上涂抹消毒液,最后抹上一层厚厚的凡士林。
“这就好了?”裴寂问。
林枕溪点头。
裴寂及时递去一块纱布和四条裁剪长度恰到好处的医用胶带。
对着大腿上的井字,林枕溪莫名想笑,弯起的眉眼朝向裴寂,“你小时候玩过圈叉棋吗?有没有觉得我这块地方很像一个棋盘?”
“是挺像。”裴寂拿起桌几上的笔,作势要往她腿上画圈,“现在陪你玩一盘?”
林枕溪被他不走寻常路的举动吓到瞪大眼睛,“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逗你的。”
“你原来这么爱逗人的吗?”
“在这之前不太清楚。”
她没听明白。
裴寂把笔放了回去,“林医生,你是第一个。”
不过咫尺的距离,两个人脸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却也因为太近,反倒品读不出眼底的东西。
窗户开着两扇,微风吹拂进来,他参杂着柚香的气息侵入她鼻腔,她还给他环绕在自己颈侧的青柠味。
两种全然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复杂,突兀,又无端撩拨人心。
他喉结滚动了下。
或许没其他意思,但也引的她微微抿了下干燥的唇。
窗外天光大亮,却不够清白,有什么东西在发酵。
林枕溪也是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