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95
实在很?隐蔽,这于?他而言或许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想了想,把藏在袖子?里?的鸟蛋摸出来,磕掉脆壳后一一拢进手心,怕吓到他,蹲在地上没?有起身,缓缓往前挪步。
她竭力压低了身子?,一点一点朝他靠近,“你饿不饿?”
“都给你吃。”
尚且还有一段距离,她却早早伸出了胳膊。
腻滑的蛋白?裹着蛋黄,似一只只雪白?的团子?在她掌心晃荡。
她停在了原地。
躲在密从?深处的狼少年没?有动弹、也没?有出声。
这场无?声的、僵持的博弈里?,栖棠却隐隐听到‘嗞——’的一声,极尖极细。
有些刺耳,却找不到源头。
她没?有多想,轻吸了口气,似给自己鼓劲儿似的,又往前挪了几步,颤着手伸入杂乱茂密的灌木丛。
以一个胆小怯微的闯入者的姿态。
很?奇怪。
他还记得?生饮鹿血时舌尖的甜腥味,记得?撕咬鹿颈时筋肉的韧劲,可是面对眼前这只鹿的进攻,他却无?计可施,只能呆站在原地,等着它撞过来。
仅一息间,那只手就破开了重重的杂枝乱叶,忽然到了眼前。
是滚烫的。
一股淡淡的腥膻味冲进鼻腔,是食物。
不知?怎么的,他似蓦然被针扎似的,吓了一跳,身体重心倏地向后倒,发毛竖起,焦躁地吼叫出声。
栖棠腾地收回手,下?意识握紧了被狠咬了一口的指骨。
见他仍不断发出粗重的喘声与吼声,栖棠犹豫了一下?,抬手摘了片软叶,垫着几颗鸟蛋,放在了灌木丛前不远的空地上。
而后识相地后退,遥遥躲到了树后。
——一个无?法伤害到他的安全距离。
他并不吃,目光咬着她不放,躲在绿影里?来回踱步,似乎在借此消减心中褪不掉的焦虑。
栖棠只好转过身,靠着树干盘腿坐下?,气鼓鼓地揉了把自己的脸。她长的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坏人?
驭云犬那么喜欢她,这小子?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可是通读过小师妹的驯兽手札的。
不信邪,真的不信邪。
她怎么可能没?有驯兽天赋?
背后响起窸窸窣窣的细声,栖棠竖起耳朵,攀着树身偷偷探出半个脑袋,暗中观察。
正好逮住!
狼崽子?的头发上满是草屑,杂乱蓬松的头发像是一只小狮子?,正蹲伏在地上,捧着煮熟的鸟蛋往嘴里?塞,一个又一个,松鼠似的,腮帮子?鼓得?老高。
竟然......有点可爱。
想戳一下?。
她下?意识揪紧了树皮,蓦然想到了他长大后一脸冷峻的样子?,没?想到他小时候还挺......
似是察觉了她的目光,进食中的狼崽警惕地回过头,凶狠地冲她呲牙。
还挺......凶。
栖棠非常不甘心地转过身,忿忿地揪了把团成团的裙角。
坏小孩。
须臾后,细弱的声音归于?平静,狼崽子?躲进了另一侧的树丛里?,背过了身子?,全神贯注地盯着湖畔的另一端。
好,吃完了就不理她了。
栖棠收回视线,把账通通记在冷凌弃头上后,很?快便调理好了心绪,轻手轻脚地跑向山洞。
枯叶的碎声愈来愈远,幽深的枝叶深处,沾着血污的耳尖轻动两?下?。
顿了两?息后,木从?里?忽的又响起断续的刮划声,一下?又一下?,钝重而缓慢。
......
昨日狼崽子?归山后,栖棠上山下?山找了许多吃食,多是野果菜蔬,直到日落西?山时,才捕到了一只野兔。
——这么可爱的兔兔居然只捕到了一只。
栖棠含泪处理完兔肉,用替代调味的野疏涂抹腌制后,便放进了山洞的阴凉处。
头回找到这样好的饵食,为了大业着想,当然要用来投喂狼崽子?。
眼下?正是投喂的最佳时机。
将?处理好的兔肉五花大绑到竹子?上,栖棠连忙跑到离山洞较远的背风处,垒石筑柴。
腌制过后的兔肉悬在火堆上,无?多时,便有油脂慢慢渗出,凝结滴落。
滋滋作响间炸起细小的火星子?,肉香混着烟熏味倏地散开来,兔腿渐渐蜷缩......
指尖微微发烫,栖棠小心地翻转竹棍,仔细盯着火候。
柴火的噼啪声不断,等到手腕泛起酸,天光却仍未大亮,反而蓦然落起了雨珠。
后颈处一凉,栖棠倏地站起身。
天边乌云渐浓,磅礴的雨幕顷刻间倒下?来,这雨太不讲道理,幸亏栖棠抢救及时,才没?让雨水沾湿烤兔酥脆的外皮。
雨水穿过树叶的缝隙,噼里?啪啦地打下?来,栖棠弯腰用身子?护着兔肉,捡起地上备好的软叶,着急忙慌地里?里?外外裹上三层。
琥珀色泽的焦壳藏进绿衣里?,栖棠反倒成了落汤鸡,手忙脚乱地踮起脚,采了把路边硕大的圆叶,勉强罩住自己,便抱着怀里?的烤兔慌忙往上跑。
雨水顺着衣衫连成串往下?坠,又湿又重,水汽与碎雨飘进眼里?,酿了一眶的水意。
她捏着叶柄的手又收紧几分,竭力扶着头顶的圆叶不往后倾,在这柄摇摇欲坠的伞倾倒之前,终于?看到了爬满藤蔓的洞壁。
她正欲加快脚步,身形却忽然一滞。
——她才想起,有个狼崽子?还躲在灌木丛里?伏击猎物。
泥水飞溅着落满她的脚踝,耳畔都是‘嗒嗒’的打雨声,她抬眸望了眼天,只能看见密密麻麻坠成线的雨珠子?。
这么大的雨,他应该早早跑回狼群的洞穴了。
她早发觉,他虽被狼抚育长大、从?未受过学,却比寻常孩童还要早慧。
即使不通人言世俗,不懂诗书,可荒野与狼群教会了他另一种不同于?人类的认知?与智慧。
他无?疑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如何在荒野中活下?去。
若不竭力,他早就死了。
可是,无?缘由地,栖棠莫名抬不起腿,神使鬼差地想起他执拗的眼神——盯着湖畔的样子?似眼里?生了钉,脚下?生了根。
‘嚓’的一声,叶梗被劲风拦腰折断,圆叶倏地飘远开来,雨落不完似地砸下?来。
栖棠慌乱地抬起手挡在头顶,深润的水汽涌进鼻腔,呼吸间,凉意沉进肺底。
只剩被软叶包裹着的烤兔在她怀里?散着点点余温。
她停下?了脚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咬唇泄气般跺了跺脚。
泥点子?溅了她满身,潮湿又泥泞,她呼出一口气,蓦然回身,跑进雨幕里?。
谁知?道,她最讨厌下?雨。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