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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下，疾控中心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三楼仍亮着灯，金怀墨在那里制作药剂原型。一二楼则只有几盏苍白的廊灯还彻夜地亮着。
陈怡静徘徊到一楼走廊时，无意瞥见陆登云独自站在门外的草坪前。
夜光惨淡地落在他周身，映出他冷韧又阴郁的面容。
“陆登云？你在做什么？”陈怡静绕过闸机走出去，“演一个没有地址的信封啊？”
陆登云：“……我什么都没做。”
“你是不是已经擅自把睡觉进化掉了啊？”陈怡静说，“这段时间我真的没见过你睡觉。”
“……睡不着。”
“重度失眠？”
“……”陆登云沉默片刻，还是说，“不想梦到他。”
陈怡静当然知道他在说谁。
可她实在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早知道就装作没看见他了。糟糕，又开始后悔了。不行，要改掉后悔的坏习惯。
陈怡静憋了下：“呃，不如你猜猜苏东坡喜欢吃什么？”
陆登云侧过脸看看她：“……”
陈怡静揭晓谜底：“他喜欢吃豆。”
“……为什么？”
“因为苏坡爱豆（super idol）。”
陆登云面无表情地看她。
“苏坡爱豆的笑容都没你的甜——”
陆登云面无表情地看她。
逗他两下也不见他笑，陈怡静只好自己干干地笑了两声：“哈哈哈，你这个没有幽默感的老匹夫。”
“……”陆登云这才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你倒是挺会骂。”
“啊对了，我有个东西可以给你。”陈怡静从手环里载下她的书包，拎着放到地上开始翻找。
陆登云低下头看她：“你不会又想找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搞笑吧。”
陈怡静只好默默撤回一个笑话：“当然不是了。”
找了一会儿，陈怡静从书包夹层里翻出一块巧克力递向他：“喏。”
陆登云的目光落在商标上，不由一怔。他太熟悉这个包装了。
“这是陆登川给我的。他说吃点甜的可以平复心情。”
“……他从来只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陆登云伸手接过，两人的指尖在巧克力的掩护下轻碰。
陈怡静把书包传回手环，扶着膝盖站起来：“还好我不爱吃巧克力，所以一直留着。”
陆登云盯着那块巧克力看了很久，低低说：“我也不爱。”
他将巧克力攥进手心，传回空间存好，语气难得缓和下来：“……谢谢。”
陈怡静摇头：“陆登云，连他的份一起，活下去吧。”
他低眸望望她那双落了暮霭般的眉眼，好笑道：“你在鼓励我？你似乎比我更需要鼓励吧。”
陈怡静：“可恶，早知道我就说不客气了。”
“——怡静，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周雨歆和吕慧丽从里面出来。
“是杀虫药做出来了吗？”陈怡静问。
“不是，”周雨歆摇头，“我们要给苟研究员办一个小小的葬礼。”
陈怡静心想也该，点头道：“好。”
“出席人员就是我、慧丽、你还有他，我们四个。”周雨歆说。
陆登云又摆出白天那张死脸：“我不去。”
周雨歆很坚持：“当时是我们四个在场，现在当然也得由我们四个送她最后一程。”
陈怡静劝道：“去吧去吧。毕竟欠她一个葬礼。”
陆登云：“你欠的。又不是我。”
陈怡静搬救兵：“陆登川在天有灵……”
陆登云：“你少拿他压我。”
果然陆登川当初说他做鬼也会保佑她这句话是真的。
陆登云看在弟弟的面子上还是出席了葬礼。
周雨歆带着她们仨来到疾控中心的草坪一角，用小铲子挖开一个小土坑，将U盘庄重地埋进去，又把坑填好：“余情姐姐，条件有限，就让我们这样送你离开吧。”
陈怡静看着那个坑，清了清嗓子：“苟余情。你走好。你好走。你好好走！”
陆登云：“……”
吕慧丽：“……”
周雨歆动容地点头：“嗯！余情姐姐，你走好吧！”
陆登云：“……”
吕慧丽：“……”
“余情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继承你的遗志。”周雨歆坚决地看着她填好的坑，“将那些虫子从人类身上全都赶出去，把大家都救回来。”
陈怡静：“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把大家都救回来的意思该不会是……”
周雨歆：“是的，怡静。等杀虫药研究出来，我们要用在所有的变异者身上，把大家都救回来。”
陆登云嗤道：“多此一举。”
周雨歆：“怎么会是多此一举呢？只要我们成功了，不仅肖彰能得救，明月、卓玛、历历……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可以得救！我们不能让余情姐姐白死。”
陈怡静：“先不说这个难度的问题，光是做那么多人份的药，也得抽你不少血吧？”
“哪怕抽干我的血也没关系。我的命是余情姐姐救回来的，我一定要完成她的遗愿。”周雨歆说，“怡静，你愿意帮我吗？”
“……好吧，我想想办法。反正救一个也是救，救五百个——”陈怡静异常艰难地往下说，“也是救。”
她就知道她一定会有办法的，她总是有办法。
得到陈怡静的答复，周雨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紧绷了一天的情绪终于松弛下来。
她的目光辗转落在陆登云身上，展颜浅笑道：“陆登云同学，谢谢你来参加余情姐姐的葬礼。我决定不生你的气了。”
陆登云眉心微跳：“……真是自作多情。”
周雨歆向他走近一步，明明白白地望进他的双眼，话里带着些许无辜的困惑：“我没有自作多情呀。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陆登云移开眼，声音还绷着：“我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那就说明你不生气了。”周雨歆眉眼弯弯再笑起来，温软又轻快，“我们和好吧，登云。”
“……”
她怎么能擅自更改称呼。
这种四两拨千斤的过分亲昵把陆登云剩余的嘲讽都压了下去。
他只好转而冲着一旁偷笑的陈怡静发难：“你笑什么笑？”
陈怡静：“不能笑吗？你在办不要笑挑战啊？”
“……懒得和你们聊。”陆登云阔步走进疾控中心，头都不回一个。
吕慧丽这才能说话：“这个学哥怎么了……？”
陈怡静啧一声：“这哥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啊。”
周雨歆则说：“他可能是有点害羞了吧？”
陈怡静：“哇周雨歆，你的情商可真是够高的。”
周雨歆又笑：“很多人都这么说哦。”
吕慧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