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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影,而是她那晚穿着漂亮的跳舞衣的娇俏样子。仔细一算,那是很久以前了——他听说她很美,他曾在一叠闺秀的相片中随手一抽就找到了她……但在见到她之前,他对她还是没有能够形成一个具体的印象。他当时甚至想其实他完全没必要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并不觉得他们果真会成亲,尽管亲事已定了好多年。

初见她时,也是机缘巧合。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刚好经过上海。

孔远遒说牧之今晚你一定要来。你的未婚妻今天十八岁,你一定要和她跳一支舞……不,第一支舞必然是你和她跳的。

他们都这么说,一定一定的,牧之你一定要这样一定要那样。

他多时不曾参加过舞会,或者只去跳跳舞,也很好。他上了车,孔家的司机载他去她的居所。静安寺的别墅,总是安静而又漂亮的。他让车子停在了马路对面。他下车来,隔了一条街打量着这栋小巧精致的别墅。他想如果主人的品味和这栋房子相似的话,那倒是挺不错的……他点燃了香烟,打算待这支烟燃尽,就去按门铃。

他发现有人出现在楼上阳台,是个清秀的学生样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藏在阳台的暗处,这样不管是屋内还是外面的人,都不容易发现他。只是凑巧,他异常警觉,视力又非常好,甚至看得到那人胸前别着的校徽……他吸了口烟,隔着迷雾,看了那阴影中的年轻人。片刻之后,一个穿着跳舞衣的少女从窗子里钻出来了……他看到他们说话,他看到他们牵着手跳起了舞。

他上了车。

但没有立即离开。他看到那个年轻人从阳台翻身落下,消失在院墙之后。他想那里一定有一个角门,可供他出入。于是几分钟后,果然年轻人的身影迅速从小巷里闪出来,更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他看了看表。

也不过是半支舞的时间。

陆续有轿车开到别墅门前停下来,美丽的少女们不久鱼贯而出……忽有人回头喊着小十快些我们要迟到了。

是赵家那对姐妹花。

从门内跑出来一个提着裙子的少女,他看了,心跳一顿。是那个在阳台上起舞的少女。

上车前她毫无预兆地抬眼瞥了一下他的车子所停的位置。当然她是看不到他的,这一点毫无疑问……他在车上坐了好久才让司机赶去吉斯菲尔路六号。孔远遒跺着脚说让你去接人,你去黄浦江捞鱼了么?舞会马上开始,你快些去邀舞,等着请她跳舞的人可以排到明天晚上去了……他并不着急。

整个大厅里都是栀子花,满满的都是馥郁的芳香,还有喜气洋洋的人们。

并不见她。

人们议论纷纷,想知道她今晚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

他在舞厅的角落里站了,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回头,是个戴着面具的少女。

是她。

她额角有颗嫣红的痣,光洁饱满的额头仿佛嵌了颗小小的相思豆……她并没有看他,只是预备走时,帘幕垂下的流苏勾住了她发间的簪子。

她护着头发却顾不得簪子,低低地呀了一声,面上绯红。

他伸手接住了簪子。

冰种翡翠并蒂栀子花簪。

她拢着散开的头发说多谢。

他说不客气。

簪子还给了她,她也走开了。

他决定去请她跳舞……她似乎并没有认出他。在那一晚之后很久,她也没有认出他来……

今日一别,再相见不知何时何地?

她最重要的牵绊还在他身边,是她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

他相信他们会有重逢的那一日。

他忽然想到,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她——父亲病危时,他守在父亲身边。父亲含笑对他说,囡囡的名字还是早些想一个好的吧。他想了好久了,那天同父亲说,不如就叫遂心。

他们的女儿,会叫遂心。

陶遂心。

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帘低垂,外头的一点光投进来,坐在窗前椅子里的那个单薄的人,听到门开合的声响,问道:“有回电吗?”

无瑕关了房门。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静漪身后,刚想要拉开小圆桌上那盏台灯,就听静漪说:“就这样吧。”

她已经在黑影中度过了好几个夜晚。

无瑕过来,轻声问:“还不吃东西?”

“有回电吗?”静漪依然望着窗外。隔着窗帘,只有外头偶尔经过的汽车才带来一点光影移动,除此之外,这里安静的仿佛古墓……她被安排到这里来,形同软禁。

她从机场见到无瑕,要求直赴南京。无瑕拗不过她,告诉她今天早上三哥才抵达上海。无瑕陪她一同前往。她马不停蹄地直闯程之忱办公室。但等了很久,之忱才见她。

她惊痛交加下不惜给以之忱最严厉的指责,之忱的暴怒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是被卫兵押着离开的。

这一次见面之慎始终在身边,然而他一言不发。只在将她送抵此处时,才说了句你也要体谅三哥,如今境况又岂是他愿意的?

她不能体谅,也不想体谅。

同样的,他们不能也不想体谅她,于是她才是被软禁的那个。

几天过去了,外面的消息她只能通过无瑕得知。而除了无瑕,她谁也不见……她在等着陶骧的消息。哪怕能有一点,但是都没有。而她发过去的电报,亦石沉大海。

可她仍然在等待。无瑕的每次出现,都像一点希望的光芒……

静漪回过脸来,看着无瑕。

无瑕说:“没有。”

静漪闭上眼睛。

无瑕过来,静漪一转脸,靠在她身上。她身上颤抖,无瑕紧紧搂了她。

“马仲成已经返回兰州。”无瑕告诉静漪。

静漪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无瑕轻轻抚着她的肩膀,说:“你已经尽力了,小十。许多事不是你能左右的。你和牧之已经分开,他的事与你再无干系。你要振作些才好。”

“二表姐,他是有回电的吧?”她问。

无瑕抚摸着静漪的发,停顿了一下。

“告诉我,他是怎么说的。”她吸着气,“我受得住。”

无瑕蹲下身,握了静漪的手。

“各自珍重。”无瑕说。

静漪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无瑕觉得不妥,拉了灯绳。静漪闭上眼,躲避着灯光。

“事已至此……”无瑕顿住,看着静漪慢慢睁开眼。和她想象的不同,仍在悲痛中的静漪,看上去并不绝望。她的眼中一点泪光也没有……无瑕意识到,这几日,她根本没有看到过静漪掉眼泪。

她听到了静漪的叹息。

温柔的叹息。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问他了。”静漪说。

无瑕让静漪好好休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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