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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在这里时,分明也下着雨,她怎么都没留意到这响声呢?

她仰头看看遮雨棚。有雨声相伴,即便一个人站在这里,也不觉得寂寞呢……她真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但也不能够。她叹口气,把这杯香槟喝了,正准备往回走,就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面目一时是看不清楚的,却也不用非看清楚,也知道那是金润祺。

金润祺远远望着她,微笑道:“七少奶奶,怎么悄悄地自个儿在这儿喝酒呢?”她走过来。身上的玫瑰红色丝巾几乎垂到地上,边走,便往手臂上挽着,“瞧我这个啰嗦劲儿……外面有点凉呢。”

静漪望着她。

金润祺这雪白的缎子旗袍穿在她身上,紧紧地包裹着她苗条的身子,柔媚也柔媚到了极处……她第一次见到这位金润祺小姐,她就是一身雪白,白的耀目。

往事重现一般,在她眼前。

于是此时她叫她七少奶奶,听起来格外刺耳。

“我倒觉得还好。”她说。没觉得冷,反而有些热。

静漪本想离开,金润祺显然是特为地来找她的,她也索性就为她耽搁一会儿。

金润祺见静漪手中拿着一只水晶高脚杯,已是空空如也。穿着黑衣的静漪,身上的装饰甚少,比起从前她见着的那位珠光宝气、富贵逼人的少女大有不同。式样简单的黑色衣裙,覆着的一层华贵的蕾丝下,淡淡的丝绸光泽半点都不抢眼,却也被她穿的极好看……她细白的手指被水晶杯上的精光耀着,几乎看的到纤细的指骨,玉一般的,有点凉,如这雨丝般……她看着静漪将水晶杯放在一旁,抬手触了下探进露台来的树枝。

是枇杷树。累累的果实将枝桠压弯了。还未熟透的果实,橙黄中略带青色。

水滴顺着果实滴落。

她们两人好一会儿谁都不开口,都盯着树上的果实。

“在京都,一般人家中是不喜种枇杷的。”金润祺轻声说。

“是么。”静漪曼声应着。

怎么不喜欢呢,这橙黄与翠绿,即便是在雨夜里,也是如此的美。而果实累累,多半会让人心里产生些喜悦的,况且枇杷从果实到枝叶都有药用,这是多么美好又实用的植物啊……静漪这么想着,看了金润祺。

“据说在下雨的晚上,枇杷树下会听到人的悲声。”金润祺声音低沉,伴着雨声,静漪几乎听不清。

她要想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点头道:“那是有些不吉。”

“不过那是东瀛的传说。也只是传说而已。牧之便不信。”金润祺微笑着说。

静漪没有看她。

就算是只听声音,她也知道金润祺提到陶骧,必是从心里到面上,都有着满满的喜色。这大约就是一种难以掩饰、根本不想掩饰的爱慕吧……她手指触到枇杷果子,雨滴噗噜噜往下落。顺着手腕和洋装的缝隙滑进去,凉凉的。她轻轻地拢了下衣袖,那金镶玉镯子又滑出来。

“听说牧之几日前一时兴起,带了女人飞行。”金润祺走得近些,也仰了头看枇杷果。“对有些飞行员来说,带女人上天,这可是大忌……不过牧之从不管这些的。他飞行技巧可好得很。在空中的话,什么都难不到他……是吧?”

静漪看着金润祺,问:“密斯金到底想说什么呢?”

“飞行员常做疯狂的事,有时只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危险。及时行乐,于他们而言,是寻常事。一旦有了目标,更爱在极短的时间内施展自己所有的才华去争取青睐。中川君有一次这么说,因此他们会显得比平常人浪漫得多。我倒觉得未必如此。不是每个人都浪漫。也不是每个人都肯用非常的方式追求女人的。”金润祺微笑着回头看静漪。静漪黑黑的眸子,和她身上的蕾丝长裙一样,看不出波澜。只是眸光依旧璀璨,也正像她颈间的金色珍珠。程静漪整个人像是一尊墨玉雕成的观音像,淡淡的光泽下沉默地美丽着……“七少奶奶,同牧之成婚也有大半年了,总该了解些他的为人了吧?”

静漪微笑道:“密斯金这么问,当然不是真的关心我。”

“不,我关心你。也有点好奇。”金润祺也微笑。

静漪看着她。金润祺笑的很自信,因为她并没有说谎。

她无声地笑着,整理了一下衣裙,从容地说:“密斯金,好奇什么呢?”

“他这次带上天的是你?”金润祺问。

静漪看她神色倒也平静。显然是很确定的。也不像黄珍妮,多是试探,对答案也相当释怀……她真没有想到有一日要同形形色色的女人打交道。还都是因为身为丈夫的那个男人的缘故。但是她不打算退避。

“我在这里,他怎么会带别人去?”静漪反问她。

“也是。太太在这里,若带别人去,这不是打太太的脸么?”金润祺声音响脆。她笑了笑,“我曾经以为,以你的性子,不会嫁给他。就算嫁给了他,也不会真心对他好、真心同他相守一生的。”

静漪轻声道:“他需要的是我这个人,需要的是我这个姓,需要的是我在他身边,是他太太……他也不需要他太太真心对他好,只要能够为他所用就好了——你真正想说的是这个,对吗?”

金润祺眯了下眼。

静漪看着这个熟悉的表情,说:“你想的都对。但是密斯金,身为陶骧的太太,应该怎么做,上次你已经告诉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到目前为止,做他的太太,我还算合格。以后也打算继续做下去。”

“听上去,你仿佛很满意眼下的生活。”金润祺说。

“我没有道理不满意。”静漪接道。

“即便他娶你,是因为另一个女人?”金润祺问。

“至少我还像另一个女人。”静漪说。

金润祺又眯了下眼。

“密斯金不会以为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吧?密斯金也不会把事情真想得如此简单。您不像是这样的人。”静漪声音虽轻,一句也不含糊,“不管我像不像另一个女人,同他定下婚约十数载的,是我。除非我和他都毁约,否则这婚事就是板上钉钉,无人可以动摇。既是他的太太了,也像密斯金说过的,我该事事以他为先、为他着想……他有所爱、有所好,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即便是将来仍然有,本都是寻常事。我不会连这点都容不得。密斯金有空和我在这磨牙,倒不如把这些手段用在别处——有朝一日密斯金进得了陶家门、向我磕头敬茶的那一日,我们再聊聊,究竟是谁了解陶骧更多。不然密斯金一再这样,我反倒要问问密斯金,本该对着他使劲儿的事,怎么非得剑走偏锋?”

她说着,始终面带微笑。

金润祺看着她,也微笑。

此时若身旁有人,必定会以为这两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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