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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薇将信将疑地端起面碗来,只喝了一小口汤,扒拉了好几口面。

“喝点汤啊。”静漪说。

“可是……这儿又没有茅厕。”秋薇说着,看了看牢房一角,脸皱了皱,继续埋头吃面,但真的不肯再喝汤了。

静漪看了她一会儿,起身走到牢房门口。

木栏杆的缝隙大约有拳头宽,她眯眼望着对面的牢房。光线很暗,只隐约看得到牢房里关着的人,从身上衣服的颜色判断,那很可能是之忓……可他动都不动。

“之忓?”静漪叫他。

那条腿动了动。

“干什么?”背着枪的看守过来,“回去坐下,不准乱动。敢乱来就一枪崩了你。”

他的嗓音粗糙且话语难懂。静漪就算听不明白,那拉枪栓比划着要枪毙的动作也看得懂。

她指着对面的之忓,说:“给他解开绳子吧,总得让他吃口饭。”

她的语气很温和。

到此时必须懂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守黑乎乎的脸上似堆了一层又一层的沙土,瞪着眼睛看了静漪一会儿,转身走了。看样子也不打算再回转,于是土牢里又安静下来。

静漪说:“委屈你了,之忓。”

之忓又恢复了一动不动的姿态。

过了好久,静漪站的累了,重新坐下来。

秋薇把碗筷收拾好,也看看之忓,有些愧疚地说:“小姐……我吃得好饱。可是之忓大哥……”她眼睛红了。

静漪点点头。她也担心之忓。

“我不饿。”之忓的声音响起来。

秋薇和静漪都吓了一跳。

静漪探身一看,之忓正靠在牢门栏杆处。他身上的绳索都解开了,但脸上青肿,受伤的地方还流着血。

“你身上还有兵器?”静漪轻声问。

“都被他们搜走了。只剩下这个,他们是想不到的。”之忓说着,亮了亮手指。他的小拇指指甲长,紧贴着指甲藏着细小的刀片,留着关键的时候用。

他难得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像个偷偷做了得意事的少年。

静漪看着他。她以前总觉得之忓冷,今天看着他倒觉得亲切许多。她小声说:“这回连累你和秋薇了。”

“保护十小姐是我的责任。到了这个地步,之忓对不起小姐才是。”之忓说。

“同在难中,不如我们别说这些了。”静漪顿了顿,“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从他们行动的速度、下手的狠劲儿来看,我先是以为归属马系。但他们的水准又参差不齐,枪支也很杂,再看这里的样子,应该不会是马系的人。况且若是马系下手,恐怕立时就要命,一个活口都不会留的。我猜或许是前阵子被剿灭的土匪郭云虎残部。”

静漪点头,问:“那你听过逄敦煌这个名字吗?”

之忓摇头,道:“我只知道郭云虎已经被陶七爷俘虏了,是否已经处决尚不知晓。若果是他的残部,或许是要拿二爷一家和您换他们老大。”

静漪不能不觉得之忓的分析有道理。

其他的倒罢了,想到陶驷夫妇和瑟瑟此刻生死未卜,她心一提。

尤其是瑟瑟,还生着病。这么担惊受怕,真怕她病情加重……她从没这样盼着陶骧或者陶家任何一个人快些出现。但陶骧此时人在凉州……

“陶七爷要是在,恐怕也不会出事。他们一定是知道七爷去了凉州。这些人虽说是土匪,杂牌军,可也不能小看。”之忓说。

静漪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小姐刚才问逄敦煌?什么人?”之忓问。

“或者是我认错了。也没什么……”静漪说着,看看之忓。她想之忓也不知会不会留意到当日在火车上有着一面之缘的人。也许当时他只顾了抓她回程家,根本没留意其他……她心里自然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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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此境地,确然是生死未卜了。

“我算过时间,车子大概开了有一个半钟头,我们现在可能在山里。兰州的地貌,从机场附近往北往南都是山,东西沿黄河一马平川,藏不下这么多兵。”之忓低声说。

他们交谈都把声音压得很低,不能惊动外面的看守。

“之忓,你歇息下吧。好歹他们还给我和秋薇一碗饭,你连饭都没的吃。”静漪语气倒是轻松,看看秋薇,微笑。

之忓也笑笑,退回牢房里头去,又将自己隐藏在黑影中了。

静漪将自己的裘皮大衣脱下来盖在秋薇腿上。

秋薇从身上摸摸索索地掏出一个小荷包来,抖抖,从里面掏出针线。

静漪正好奇,秋薇纫了针,说:“小姐你别动。”

银针上一缕白线,秋薇让静漪伸直了腿,她从她袍子的下摆处开始缝,先将前襟缝在一处。静漪明白过来,本想阻止她,但见她无比的认真,仿佛是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便沉默了。

秋薇的针线活儿极好,在这个时候,仍然走着细密的针脚。

静漪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连续几日,除了看守每日定时来送饭,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在静漪的抗议下,他们终于也给之忓送了饭。

表上的时刻成了虚设,他们只能从入口处那一点的光亮,判断什么时候天亮了,什么时候天黑了。

之忓又变的沉默寡言,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不过是问静漪句早安,睡得好吗,有没有不舒服……就是这么几句话的往来,却也因为同在患难之中,彼此都有相依为命之感。秋薇年纪最小,也活泼些,偶尔竟要同之忓开玩笑,之忓也不与她计较。

“之忓大哥,听说七小姐……”秋薇一开口,就被静漪瞪了一下。她倏地住口,静默了一会儿,才问:“听说七小姐让之忓大哥教她武术……”

静漪拿手帕盖了脸。

已经数日没有清洗,她觉得自己是臭的。

“我不会教人武术。更不会教七小姐。她是主,我是仆,主仆有别,怎可乱来?”之忓倒不介意回答秋薇。

静漪此时背对着他的方向。

之忓说的是之鸾吗?

她不确定。

她觉得这几句话分明是说给她也听。

她想起之鸾看她时那怨毒的眼神,还有她打之鸾的那一巴掌……“之忓,我们没把你当下人。”她说。

“可我不能忘本。”之忓静静地说。

“糟了,之忓大哥,你这是骂人不带脏字儿吗?像我这样没上没下,岂不是忘本?”秋薇站起来,还跳了两下。跺地上尘土飞扬。

静漪咳嗽起来,骂道:“你这个丫头,还不快停下!”

秋薇却反而扑过来,说:“就不就不……”

主仆二人笑作一团,无忧无虑的。

连看守都被惊动,特地走过来,查看半晌才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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