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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那一刻的喜悦。她靠在车棚边,抱着手臂,喃喃自语:“四姐,四姐……四姐我今天救到人了……”

眼里有热乎乎的液体,几乎涌出来,她仰面,抬手按住眼睛,不让那液体流出来。

突然车厢猛得晃了一下,她差点被甩出去,急忙抓住轿帘。

马车停住了,车夫跳下去一看,咒骂了一句。静漪爬出车厢一看,原来是车轮卡在了石板缝隙里。

她跟着跳下车,车夫愁眉苦脸的,一看她神色,忙说:“姑娘,还好也就到了。从这儿走进去就是大夫第……”

静漪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从巷口望进去,已经见着灯火。她也认出来,这就是上回来过的地方……她不等车夫说完,就说:“那我自己过去就好。多谢您送我。”

猛然间雨点儿又扑啦啦的打下来,车夫见她没有遮雨的东西,从车上抽了一把油纸伞给她,说:“这把伞先用着……还有这个,还你。”

静漪一手攥着伞,一手里有两块银洋,莫名觉得在这凄风冷雨中有一丝丝的温暖。她将银洋还给车夫,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

她满腹心事,只顾一路向前,全没注意牌坊柱子贴了黄表纸,偶尔有人经过,都是低着头,匆匆忙忙的……明灯高悬的戴府终于近在眼前,她才站下来。

看到“大夫第”的匾额,她刚要松口气,突然注意到了匾额上蒙着白布,而门楼上悬挂的是白灯。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门前的槐树干,手中的伞掉在了地上……粗糙的树干湿润润的。孟元说,家里最多的就是槐树。尤其门前那两棵,有上百年了……她仰头,雨滴刷刷地落下来,沉重又冰冷。

忽然一阵哀乐扬起,利箭一般,静漪只觉得浑身起了栗。

大门内传出的诵经声响彻云霄。

其实不见得声音有多么的大,只是她听起来觉得格外刺耳。

静漪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陷下去似的,仿佛每走一步都踩在了棉花团上。

她再定定神,朝大门走去。

戴府门前有知客早看到她,过来询问。

静漪说:“我从北平来。我来……我来拜访戴老夫人。”

她看着挂着白色的大灯笼,却依旧显得黑洞洞的戴府大院,只觉得浑身发冷、发颤,恨不得就这么闯进去,看个究竟。

“请问姑娘贵姓?”知客听她是北平来的,留了意似的,上下打量她一番。

“免贵姓程,程静漪。曾来府上拜访过夫人。劳烦各位通报一声。”静漪说。

第92章 载沉载浮的海 (八)

只见那知客脸上勃然变色,正要说什么,旁边另一位知客拦住他,说:“请程小姐稍等。”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程小姐,天寒雨大,请移步。”

静漪跟着进了大门。门厅阔朗。知客请她稍坐,人便告退,往府里去了。静漪看着他急匆匆的脚步而去,又有仆人过来,给她上了一杯热茶。静漪没心思喝茶。她胃里灼痛。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辗转这么长的旅程,刚刚又使力气折腾了那么久,她今天只是在四太太那里喝过一杯咖啡而已。

又有人登门。

知客迎送。

来来往往的人,满面凄容。

静漪只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却根本不敢多看一眼。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她,静漪、静漪……她想抬手堵住耳朵,但双手此时无比沉重,且酸痛,似乎到这里来,已经用尽了力气。随着诵经声响起,那声音消失了。

静漪浑身发冷,慢慢地站起来,四下里看看,想找出那声音自哪里来。

她不自觉地抬起脚步,往内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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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知客恰好回来,一见她已走出门厅,忙拦阻。他面上神情尽管有些为难,还是说:“程小姐,戴夫人有话,这不是程小姐该来的地方,请程小姐这就回吧。戴家从前不欢迎、今后也不欢迎程小姐。”

静漪把他的话字字都听在了耳中,心就一个劲儿的往下沉,她恨不得双手托住自己的心,也好别这么难受。

她问:“戴伯母……戴夫人这么说?”

知客沉默,似乎也是在极力忍耐。

静漪心里顿时如倒翻了香炉,烟尘四起。

“我要见戴夫人。我是为了孟元来的……”她说。

“程小姐,孟元不在了。您从此也不必再来了。”知客说。

“他当然不在!我知道。他在去纽约的船上,眼见着就该到了的……可是竟然有人造谣,说他……”静漪声音越来越紧。

知客冷淡地看着静漪,缓慢而清楚地说:“程小姐,孟元去不了纽约了,他走了。”

“你在说什么,他上了去纽约的船,怎么会去不了纽约了?去不了纽约去哪儿?他去哪儿了?他去哪儿了,我去找他。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空洞的屋里,只有静漪更空洞的声音。

一阵风起,诵经声随风而至。那冷风似乎是要把她的身体穿透,让她浑身打战。

“他究竟去哪儿了?”她问。昏暗的灯光下一张惨白的脸。像门楼上的白幡。

“程小姐,你真想知道孟元去哪儿了?可以!孟赫,你去照顾其他客人。”忽然有个穿着白麻布袍子的女子出现在知客身后,被称为“孟赫”的知客略侧了下身表示知道了。那女子冷冷地看着程静漪,说:“程小姐,还认得出我吗?我是戴孟允。你不是想见孟元?跟我来。”

静漪的身子有些僵硬,却毫不迟疑地跟上了戴孟允的脚步。她似乎是听到了谁的一声叹息,冰冷的蛇一样滑进了她的耳蜗,冷,且带来沉重的疼痛。

她攥紧了拳头。

有丫头打着灯笼走在前头。白色的灯笼,光透出来,却不觉得温暖。而那光极暗淡,照不了太远,眼下的路都几乎看不清。

静漪下台阶的时候险些绊倒。孟允回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将她拽住。

孟允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一层一层浇上冷水去冻好的透明的冰人,静漪觉得自己被这一抓,也已经冻了个五成。

“走稳。”孟允不待静漪站稳,松了手。

静漪紧跟着戴孟允往里走。诵经声、举哀声真切而悠远,越来越响。她的心跳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戴孟允带着静漪走到了灵堂前。

静漪抬头。

硕大冰冷的雨滴打在她额头上。

孟允冷冷的,并不言语,只看着静漪茫然的站在灵堂前,好似怎么看,都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她猛地过来推了静漪一把。静漪“呼”的一下,整个人扑在了供桌上,桌上的贡品噼里啪啦的倒了一片,她急忙扶住桌子,眼睛是越过供桌和牌位看到了棺材上那个大大的“奠”字,顿时头晕目眩起来。

“你不是要见孟元?”戴孟允冷冷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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