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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比十丫头也不行……弟妹,若我说这孩子还真是人大心大了。咱们家那么多丫头婆子跟着,闹个恋爱倒不打紧……就是出国念书也不打紧。现如今稍稍开明的点儿的人家,都不兴把小姐关在家里头了。要紧的是,这年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稳定是一阵子,说闹兵乱也是一阵子。自家的孩子,闹得野了心倒不好了。”程芳云想到这儿,有些忧心忡忡的。
杜氏点头。
程芳云说得正在点子上。
旁人不知道内情,她和这位大姑子是知道的。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
田夫人和程之畋两人也看出来门道,干脆不出声。
“姑太太说得是。现在好多年轻小姐,订了亲,同未婚夫一道出国念书的。十小姐么,若是陶家愿意,成了亲也是可以继续念书的——如今这样的事,也不新鲜了。”三太太笑着说。
杜氏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陶家也是开明人家。若小十真想读书,这倒也不难办到。”
“太太切莫过虑,儿孙自有儿孙福,十小姐若是个懂事的、有福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太太想点儿高兴的事,三少爷不是很快就要探家了……”三太太倒有心劝解杜氏,还想再说下去,忽然抿嘴一笑,道:“哟,怕是老爷到了。”
“偏你能听出来。”程芳云笑了,有些不信。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报了。
“太太,老爷来了!”
原本稀里哗啦的牌声,因为这一声通传,静了下来。
外面丫头替程世运开门、打帘子。
程世运走进来,除了程芳云,其他人在程世运进门之后,都站了起来。
程芳云见状领头笑道:“哟,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大弟、弟妹,早些安歇。”
程世运点头,难得地开了口:“大姐慢走。四妹妹慢走。”
程芳云想说什么,只是看了程世运,一笑,转了身,与田夫人、三太太各自带着人走了出去。
出了正院,田夫人客居的所在与三太太往同一个方向去,就同程芳云分开。程芳云坐在竹轿上,原本是去她的住处“香雪海”,想了想,便轻声吩咐了句:“去杏庐。”
竹轿吱吱呀呀的响着,往杏庐去了……
上房里,杜氏看着人收拾了麻将桌,亲手端了碗热茶给程世运,说:“老爷,何苦来板着个脸,惹得大姐姐都不痛快了。”
程世运没接茶,站起来往内房去。
看这个意思,今晚是要宿在这里了。杜氏吩咐人打水。之畋趁这会儿工夫进了内室,陪着父亲说了几句话,见时候不早,就告退了。之畋临走悄悄说要去看看二太太,让母亲找机会再劝劝父亲。杜氏答应,忙完了外面的事,进去一看,却见程世运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没有像往常一样,进了里间便脱外袍。
杜氏坐下来,轻声问道:“累了?”
程世运听到太太问,嗯了一声。
杜氏替程世运脱了外袍,走到隔间,挂了起来,出来见程世运已经坐到了床沿上,只脱了鞋子,穿着白袜的脚踏在地坪上,端坐着。她站了片刻,问道:“老爷,十丫头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程世运清癯的面孔上,表情冷清而素淡。
“老爷?”杜氏一贯好脾气,到这会儿也急了,“你把十丫头给打成那样,可不能……”
“她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在陶家。”程世运说。
杜氏怔了片刻,突然大声道:“我不准!”
这一声,不但把端热水进来的豆蔻吓得呆若木鸡,也把程世运弄得愣了一下。
豆蔻急忙退出去。
程世运皱着眉。
“十丫头虽说是宛帔生的,可她到底也是我手里抱大的。十丫头是有不对的地方,不该骗咱们,不该离家私奔,这我不护短,该打。不光老爷您生气、伤心,我也是。宛帔更是。你看宛帔这几日苦的!可老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关也关了,也就算惩戒过了。再这么着下去,十丫头真要出个好歹,老爷不怕宛帔也跟着出个好歹?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杜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顿觉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竟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偏沙发又极软,害她差点翻一个跟头,于是就更加气恼,胖手胖脚一阵乱扑腾。
程世运见状更是一言不发,登上鞋,站起来就出了房门。
第74章 缘深缘浅的渊 (八)
杜氏不依不饶地在内室大声喊:“十丫头有个好歹,我拉上宛帔,不跟你过了!”
“母亲!”之畋并没走,看父亲去了西屋书房,听到母亲在里面大发脾气,急忙进来,“母亲先别生气,青黛回来了,说父亲已经准了,允帔姨把静漪接回杏庐。就是静漪不太好……”
杜氏一听,忙吩咐人:“备轿!”
……
地牢里,静漪耳朵贴在石板地上,听着下面潺潺的泉水声;上方的小孔中,透进来风雨交加的声响……
哗啦哗啦响,铁门下面被拉开了一点。
有人说,十小姐,吃一点东西吧。
静漪闻到糕点的香味。可能还有粥。在潮湿阴暗、有股子刺鼻霉味的空间里,这香味显得是如此的突兀。
借着外面投射进来那一瞬的光,她看见了这些食物。
她已经几天滴水粒米未进了,肠胃里早就没了感觉。闻到饭香,也没有能引起她的兴趣……兴许是,她被关在这里,慢慢地也就想通了。坎院虽然不是监狱,她也不是死囚,但她根本就没打算再出去。
关一辈子也罢了,就算死在这里也罢了。
她是不能任人摆布。
她挪动了两下,手指尖终于碰到了衣兜里那轻薄的方片儿。
地牢里阴冷霉湿的味儿,也掩不了这方片儿上煦暖的香。
轻轻的,热乎乎的。
她熟悉极了。
他用得不是寻常的墨,也不是寻常的纸,虽不名贵。而是戴家家传的技艺。他说,他从小就是听着家中后院作坊里家仆手工捞纸的“哗、哗、哗”的声响长大的,有阵子不听这声响,心里会空落落的……
他曾送她一匣子纸笺。
淡淡的黄色,对着光看,梅花若隐若现。随着光线的移动,那梅花忽深忽浅,像在随风飘摇,更有暗香浮动……
他说,静漪,静静的,是静静的涟漪。
她问,那你是什么?
是啊,他是什么?他是煦暖的阳光,不小心投到水波上的,煦暖的阳光……
她抖抖索索地打开那方片,轻轻地印在了脸上。
看不到,闻到也是好的。
就好像他温润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的刘海儿,小声的说:静漪,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眼泪是滚滚地落下去了。
恍惚间听到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