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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蒋晦, 从前累积军功就不少, 但因是皇族子弟,封无可封, 这次实在是功劳太大了,于朝野内外意义深远, 民间拥护, 帝王也是真欢喜——一下旨,王秩品级直逼宴王,比英王都高。

平日里,蒋晦也有意低调,从未显摆过这等威势, 言似卿有时候都忘了这人已是大亲王。

所以,现在蒋晦来了,若非英王还有叔辈的孝道压着,不用起身行礼,其实所有人都得起来。

可,他们哗啦啦起了大半,却来不及行礼。

“免礼。”

年轻有为的大亲王抵着帘子的宝剑下垂,骨骼突明的手腕下压,目光淡淡扫过。

众人才觉得刚刚那咸鱼吃人的眼神是错觉。

分明是人看咸鱼的冷淡。

他们在这人眼里,一如既往,一如他从小看人的不耐冷淡。

这位蒋氏王朝从小就不见好脾气的小祖宗依旧是那遭人埋汰的性子,可难得体贴一次,没让他们行礼。

但也只是看一眼,马上就回归刚刚的目光之处。

踱步下台阶。

言似卿原本也是该起身行礼的——在人前,她素来也要体面,不愿意留人话柄,让人指摘她一成婚就僭越礼法,对夫君慢待.....

私下无所谓,人前她依旧体面周全。

可她还没起来,人就免礼了。

她没动,看向这人踱步来,因如今摊着外交差事,这人代天子礼遇使臣,穿着亲王袍,但没选祭祀或者大朝所用的正袍冕服,选了偏向轻便的常服,玉珠龙章自有定制。

不过,此人从小得宠,金尊玉贵,礼部对他的一切用度都体现了帝王的用心。

听说,连他小时候适合穿什么衣服好看,帝王都过问过,后来世人也都知道这位小祖宗穿重色的袍子最好看。

用帝王的话就是:“吾家赤麟贵重,万色之重无可不配,尽可隆重,极显我蒋氏玉章。”

未登顶天下时,天下人就都知道天下贵族,当以谢与蒋世代风姿不俗。

难道他们蒋家人不知道?

知道的。

是个人,就知道人间何为色。

帝王也好长相出众者。

帝王也有眼睛。

帝王知道,帝王夸过,帝王也有审美。

红白,紫玄,青章,礼部那边给宗室做过最多的衣服全在这位身上。

言似卿也不瞎,她看到了,目光扫过,亲王冠,重臣红袍,王秩龙纹白玉腰封。

长腿蜂腰携宝剑。

踱步而来。

气息冷冷,刻薄傲性,门外的白日光罩他长影,斜盖在还坐在位置上的她身上。

对面的了尘跟排位坐在他后面的沈藏玉都愣了下。

这位在许多人记忆里纤薄端秀的□□女子在看到自己礼法上唯一的夫君后,目光似顿,似端详,带着几分微妙的神态,后别开眼,手指碰了一直满杯没碰过的酒。

她人高,手指细长,漂亮如艺术品,握着名贵的紫陶酒杯抵了唇瓣。

像了尘这样狡猾聪明的人。

像沈藏玉与她相熟多年的枕边人。

或者与她曾经相伴接触能品味到她性格与习惯的人。

都想到了:她似乎在回避蒋晦。

怎么,两人才新婚,莫非闹矛盾了?

否则言似卿为何姿态清冷,似乎在回避这人,假借饮酒避开蒋晦的接近?

但。

了尘眯起眼,似有期待。

沈藏玉皱眉。

简无良等人若有所思,有心担心,结果!

不出须臾。

人到跟前,伏腰伸手,长臂似笼,直接扣住她手腕。

酒杯轻晃,清冽的美酒逸出了些许,蔓延过紫陶杯身,流淌在白皙的手指上。

塞外名酒,淡淡的红,浓烈的香。

言似卿敛了眼里的惊色跟暗沉,抬眸看去,就看到这人扣着她的手腕取了酒杯。

他喝了。

言似卿目光扫过这人扣自己手腕的手指,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移开了,五指曲起。

“殿下是不让我喝酒吗?”

她轻缓问,很好脾气的样子。

但也很客气。

不太像寻常夫妻的亲昵,也没有女子对夫君的羞涩投靠。

她是冷静的。

冷静到让人觉得她永远不会归属于任何人。

蒋晦当着怀渲等附近宾客的目光放下酒杯,搭在她身前案台上。

俯首垂眸。

“没有,只是找机会让自己喝醉了。”

“这样就能坐你身边,让你看着,免得醉酒失态。”

“我若失态,现在丢脸的可就是你了。”

“夫人。”

夫人。

这一次,终于轮到他喊出了这一声称呼。

此夫人,非彼夫人。

他处心积虑,反复梦里,终于得偿所愿,人前轻狂昭然......

也在告诉所有人——为什么他失态了,丢脸的是她了。

因为他们是夫妻。

夫妻一体。

她不是周全体面吗?

他才是她第一要周全的体面。

他怎么....

越端庄,越耐不住这种异端。

而这话一说,在谢眷书眼神复杂识相站起来让座之前,怀渲欲先起来,埋汰嫌弃,“小赤麟,你如今新婚,我不与你计较,少折腾似卿,别烂醉闹她。”

别的不说,这位公主惯能给人解围的。

但,蒋晦没让她腾位置。

他直接加了椅子,凑她身边了,挨着。

言似卿也没拒绝,从容,但也沉默,心神飘忽的,其实又一次为这人的“异端心思”所震惊,压着心头的酥麻,不与这人直目相触。

他不装了。

以前尚在人前,在护送路上,在驿站,在白马寺,各种巧立名目遮遮掩掩的眼神。

现在完全不装。

她从前觉得那般隐晦的觊觎眼神难熬,现在又觉得如今这眼神....

手指动了动,欲擦手指上沾染的酒汁,眼前先于小云递来他随身的方帕。

很随意自然。

她看向他,在后者要帮忙擦拭前,垂眸接过,不轻不重擦拭手指,一边问:“办完差事了么,怎的来了?”

她不接刚刚那茬,只轻缓问正事。

蒋晦也不意外这位主儿冷静自持的能耐。

他也不是显摆给她看的。

“两国使团要来,总不能只让英王叔他们招待,挂着名分呢,不能渎职。”

“都是吃饭,喜宴的饭菜自然是好吃的。”

也不一定。

你那顿就不太好吃,让人食不下咽。

简无良等人表情复杂。

了尘的目光从言似卿擦拭的手指上扫过,又在两人几乎一体挨着的身体边界顿了顿。

衣摆叠加。

他记得言似卿这人但凡为了正事,素来不拘小节,不计较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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