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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散斜靠在桌子边缘的上品名剑出鞘,剑锋抵着她的咽喉。

咫尺距离。

他不说话,只是微笑着。

人人爱私利,人人追逐自己的公平。

他有自己的王府,她也有自己的本家母族乃至现在的婆家。

人都在变,就看当时站在哪个位置?

多可怕的世俗。

言似卿安静了,但并未露出惶恐脆弱之色,也没移开咽喉。

此前还各自安稳和谐一同进餐的画面好像已成梦幻,此刻近乎死寂。

但她在剑锋下,很快继续说:“灭我言氏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已经压下了,其实您找我去长安,也不是为了我言氏灭门的事,反而可能跟我父亲被暗杀的幕后机密有关,起码诸多嫌疑都堆在您父王身上,这比言氏灭门更厉害得多。”

臣子亡族至多是凶案,累及君权宫闱既是天家事。

意义不一般。

“您试探的,也是我知不知情。”

至于到底是谁杀的,怎么杀的,言氏举家到底死了多少人,活了谁,这本身并不重要。

蒋晦没料到她还敢再说这些.....

“其实杀了你,才是最优之选,毕竟也有前面那些人出手在前,栽赃过去就是了。”

“你真就不怕?还是以为已经把你女儿他们送走了,就无惧自身生死,有恃无恐。”

言似卿:“您的剑锋,一直斜侧往下,除非我自己撞剑,否则您非真心杀我。”

他不装,她也不装了。

蒋晦静默,后手腕一转,剑铿锵入鞘。

她,不该埋没在商贾之事中。

该有更广博的天地。

沈家配不上她。

可这话他没说出口,对方也未必乐意听。

言似卿也微微松一口,抬手握住了茶杯,轻抿一口。

“少夫人确实厉害,博学广知,临危不乱。”

“佩服。”

“你说对了一件事,我确实不知当年内情,但为人子,也算笃定我父王还算光明磊落,非那等灭良官满门的狗祟残狞之辈。”

言似卿:“为人子女,理当如此,民女理解。”

蒋晦:“不过你也说错了另一件事——既我带你去长安,还真不是为了你父亲被杀的所谓秘密。而是因为有御史弹劾我父王为了强占人妻而灭人满门,切还视若珍宝,秘密圈禁多年。”

什么?

言似卿手里的茶杯重重落在桌子上。

茶水都翻湿了手指。

她瞪他。

强占人妻,光明磊落?

气氛倏然绷紧.....再次剑拔弩张,或者说,更怪异了。

……

第18章

长安地界,林苑幽深,看似纯然林深秘境,空谷幽楼,实则死士密布,宛若星罗。

高大英武的蟒袍男子大步走动时,到拱门前随手卸下腰刀予守门的女武士,后者拖刀俯首鞠躬而退三步。

男子不停,直接迈入闲庭小院。

往日对些花花草草毫无兴致,一入这小院,却细细瞧过,步伐也慢了下来。

他知这园子里任何一株花草的曼妙生长,也知其如何被呵护,又如何经历风雨。

这般细致散漫,有利于他能自然而然地去看花草中的女子。

对方提水壶,觉察他来,侧眸,但抿唇了,放下水壶,退了三步行礼。

“见过王爷。”

素衣淡容,但盛压百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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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王停下了,隔着几步远,沉稳且礼数有佳,“徐夫人免礼,可饭否?”

他手里提着一饭盒。

顺势上前两步,将它放在她身边的石桌上。

徐君容天生含香,有百花时可遮掩,但近距离之下,那香气还是能被人清晰辨别出,就好像其站在那,就是天山芙蓉倾润水中的姝丽。

她再次行礼致谢。

宴王手指常年握刀枪,粗粝十足,摩挲时,道:“现在不吃吗?”

徐君容一怔,他以前没这样。

“虽然妾失忆了,但尤记得自己已成婚,与夫君恩爱,且有一爱女,只是别的全然记不清了。”

宴王盯着她,忽一笑,坐了下来,替她打开了饭盒,拿出里面的各色精致早点。

“是,当年变故,你生了一场大病,一时忘记了很多事。”

“因为最近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已经牵扯到你,你担心连累到已经安定人生的独女,就想起来了。”

“既然你想起来了,本王就会替你找回女儿。”

“说到做到。”

他这么一说,徐君容垂眸,纤嫩手指揪了下袖口,浅笑而温柔,“王爷仁善。”

宴王:“这世人认为我仁善的,恐怕也只有夫人你了。”

徐君容:“民妇知道这其实因为王爷跟我夫君是多年的兄弟,否则当年您不会冒险来救,且庇护我们母女。”

啪,碗碟落在石面上,发出微明显的脆响。

宴王天生双瞳,锁了她,晦暗不明,但礼数周全依旧:“夫人,这又及时想起来了?”

“所以提醒我?”

徐有容不说话,也不胆怯状,以沉默应对。

气氛沉默压抑。

些许时间,宴王摆好了餐食,筷子也放在她跟前。

这不是第一次盯梢她吃饭。

怕她绝食,不让她虚弱,要她这些年都好好活着。

她要保护女儿,他允诺了,她始终没有袒露当年隐秘,守口如瓶,他也没逼迫。

唯有一件事。

“本王每天都在提醒自己的事,不必夫人再反复提醒。”

“不放你走,是本王当前唯一违逆夫人意志之处。”

别的.....

他没说。

直到徐有容吃完餐食,不愿跟他独处,告退回屋。

她关闭了房门。

他在那静默坐了一会,直到夜幕将来,他才起身。

这人过于英武挺拔,门窗在他面前都显得单薄势弱了。

影子拉长在门上。

隔着门,里面的绝代佳人目光往前,在梳妆台铜镜上看到了并不明朗的自己。

她有点恍惚,好像看见了言阕抱着年幼的女儿走到她身后,附身贴着她的脸颊逗弄她,亲昵她。

也想到言阙被残杀眼前,危急关头,门外那人恰好赶到。

太及时,太恰好,她不敢信。

年少夫妻,相扶多年。

她放不下过去,但把握不住自己的未来。

但凡这人再随口提一句她女儿如何如何,她这为人母的都得退让所有。

也但凡她压不住这些年积累的思念跟忧虑,先一步屈服他以换更大的好处跟照顾。

他也不会拒绝。

这本身就是一场博弈。

没有实质进攻,只是碍于其内在高傲跟坚守的兄弟道义?

安静中,突然,宴王上前两步....脚步声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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