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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感受着滑翔伞在气流中轻盈地滑行。

头?顶是初升的太?阳,云层散去,天空宽广博大,脚下是波澜起?伏的云海,一排山峰露出一个小小的尖,如此渺小。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烦恼变得如此渺小,就像底下纯白云海中那不起?眼的小小石头?,他老是盯着它看,仿佛世界全剩下它。

他的血液里只?有最纯粹的自由,身后是他的恋人,身前是自己的小狗。

他有一种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感觉,不是错觉。

他回头?看,那座像云巅诺亚方舟一样的山峰变得那样渺小。

韩竞微微靠前,在千米高?空吻了吻他的唇角。

“哥!”滑翔伞在空中平稳滑行着,没有丝毫颠簸,叶满偏过头?,熟练回应。小狗一样轻咬韩竞的嘴唇,说:“我也?想学这个。”

“慢慢的,我们时间很长,”韩竞说:“我都教会你。”

以后,会有很多可能。可能,会有很多以后。

自己也?会飞翔的……可以走在云层之上,这个世界太?奇妙了。

他们这样一路飞行、滑翔,穿过乌蒙山的山外山,跨过亚洲最高?的大桥,来到了南方的南方。

仍是那个小院子,梦中的小屋,绣球花也?还在桌上趴着,里面的家?具都没换,还是原模原样。

一切叶满都觉得安心,而且,这里充足的阳光让叶满很放松。

在那样阳光充足的小院子里,他坐在小板凳上,让韩竞剃掉了他的头?发,剃成了和韩竞一样的青茬儿。

他凑近镜子里跟韩竞并排看,觉得自己好丑,又?有一点?酷。

“加油。”韩竞低头?,亲亲他的后脑勺。

叶满笑着大声说:“加油!”

然后,他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心理咨询师,也?是第一次和她对?话。

那是一个女性,刚开口说话时就让叶满深信这是个专业素质过硬的,虽然叶满在跟她聊过后觉得浪费了一千块钱,一点?作用也?没有,可面对?她下一次邀约叶满还是决定再试试。

他去医院看了精神科医生,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病症,听医生说话时他害怕得浑身发抖。抑郁症、焦虑症,ptsd,还有很多名词……叶满不懂,可他真的得了妈妈口中说的精神疾病。

他才知道他的“洁癖”是病、哭泣是病、幻想是病、连他路上必须买下某一根小黄瓜也?是病。

他开始服药。

为了一个小时一千块的心理咨询和那些药片,叶满也?会打工。

他去丽江古城那个酒吧里找了份拉马头?琴的工作,弹吉他他也?行,只?不过两个都不精,也?只?会几首曲子。

万幸他是拉前面的,那会儿酒吧刚上客,没几个心思?在歌上,也?没几个人注意他。

小一年过去了,刘飞早就不在这里做,听说被从这儿开了以后就离开丽江,换了别的城市旅居,余嘉鱼回去经营咖啡厅,刘铁也?回了东南亚。

这个地方就是这样,人流动很快,前一天认识的,下一天就消失在茫茫人海。

不过老板还是原来的老板,里面的一个店员阿盐还是曾经的。

韩竞坐在吧台等他,目光时时刻刻盯在他身上,观察他的状态,酒吧老板递给他一杯酒,说:“上次来还差点?被刘铁吓哭,现在好多了。”

韩竞笑了笑,没说话。

等叶满拉完,韩竞接过他的琴背上,两个人牵着手往外走。

古城从来不缺游客,六月份城里人挤人。

走过古老的茶马古道,走过水上花桥、油纸伞路,出了古城,回到安静的小家?。

这里被韩竞弄来很多花,风吹过的时候,花瓣摇落,像是一地的花毯。敞开的客厅里放着懒人沙发,上面放着一件白卫衣,那是小侯的。

叶满舒展着腿靠在里面,米白色休闲裤轻轻垂落,露出一截儿白皙的脚踝。

阳光从敞开的门晒进来,晒着干净的木色地板,也?将?他整个人晒透。

他把被韩奇奇抓坏的地方用刺绣遮住,上面是一丛漂亮明艳的绣球花,已经绣了小半。

西药、中药加针灸、心理咨询,他的状态比从前好一点?,没有那么频繁地哭,大概因为睡眠变好,他梦游次数在减少。

韩竞没打扰他,坐在一边喝茶,韩奇奇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扑蛾子玩。

叶满继续绣着一朵绣球,忽然开口:“哥,你知道今天心理医生跟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韩竞:“什么?”

叶满有时候会跟韩竞聊一聊心理医生跟他说的话。

叶满:“她说她能感受到这些经历对?我来说很沉重,但我始终没有放弃为自己寻找出路,问我这种矛盾中的坚持是怎么做到的。”

韩竞:“你怎么回答的?”

叶满说:“我说因为我遇见了你,遇见了谭英的信。”

韩竞:“然后呢?”

叶满:“说完我又?觉得这个答案不太?对?,想了半天又?给她一个答案。”

韩竞舒展长腿,问:“什么答案?”

叶满说:“我说,是因为我有点?勇敢。”

韩竞缓缓点?头?:“不止一点?。”

——

第二?周,继续针灸,他不再喊疼,中药成分增加安神成分,西药剂量调整,宝贝开始口干,我试着给他喝各种果汁,可他不在意喝了什么,他甚至懒得吞咽。

从医院回来,他又?用消毒水把屋子里的一切擦了一遍,奇奇不小心蹭了一下床,他把刚换好的床单又?洗了。

他握着笔准备写字,可很久都没落笔,我问他在想什么,他回头?看我,忽然哭了,说:“哥,我脑子坏了,我不记得自己要?写什么了。”

——

第三?周,宝贝说他把心理咨询师给打了,他用一个抱枕砸了心理咨询师的脚,他说心理咨询师练过武功,因为她躲得非常敏捷,高?跟鞋蹬地“嗖”地转了一圈椅子就潇洒躲开了。

他说心理咨询师很坏,她就像他的爸爸。

我去找心理咨询师聊,了解她这样做的动机,如果她有问题我会立刻换掉她,她解释清楚,并说这是好现象。

我不明白,我问了她很多,我不明白为什么小满在跟我恋爱之后回忆起?那些痛苦更加疼,病情看上去更加严重。

她说因为跟我在一起?后因为有我的支持神经不必高?度警觉,稳定的环境卸下了他的“生存防御”,创伤感受就显现了出来,他对?“稳定”的不适应让内心冲突更加剧烈,这个过程里他更关注“自我感受”,对?痛苦的敏锐就会持续增长。她说,因为他太?努力了,他学着调节情绪,可那种秩序重建伴随着反复和拉扯。

简单来说,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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