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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面的陌生男子忽然自袖中摸出了一株人参——好家伙!那可真是好厉害的一株参,雪白圆胖,几乎已成人形,看着就名贵……不,已经不仅仅是名贵了!
“将这人参整只烧了,烧出来的汁水全部给里头的妇人喝下,她定会重新有了力气。”那男子递过人参道。
妇人还愣着,甚至蛇相公也有些迟疑,毕竟这男子是生人……然而阿棠却早已一礼,然后便从男子手中接过人参,跑去妇人那里将参递给她:“快按他说的烧给蛇姐姐喝!”
如此这般,妇人和蛇相公便再不迟疑,蛇相公也不烧水了,径直随母亲一同进了屋。
不多时,屋里便再次传来蛇娘子的呻吟。
心中放下了一半心却仍悬着一半,阿棠看向男子,没有吭声。
果然,男子再次和她说话了——
“那家伙好是剑走偏招,原本生来克他的刺柳竟被他用来做让人寻他之物,换个旁的什么人,怕是定想不出这般用法。”
“呵呵,正常人在找到这世间唯一可以杀自己之物后,应该立即毁了它?哪怕毁不去,至少也会从此深藏己身,再不肯让他人知道。”
“有趣,有趣,这瘤真当是个妙人儿。”
他这边说完此话后笑了,殊不知阿棠却因为他说的话提起了一颗心:
“什么?世间唯一可杀……杀他?”她立刻后悔了,后悔见到这名男子了,甚至后悔和他搭话了。
假如他说的是真,这柳枝真是世间唯一可以刺杀意柳的东西的话,那、那眼前男子岂不是就可以用这柳枝刺杀意柳啦?
“是也不是,我就算折断这柳枝也没用,那瘤又不会因为我的呼唤到来。”仿佛看到了她此时心中所想一般,男子继续对她道。
“不过插留在这小院之中,只要你折枝唤他名他就会到……这刺柳还真应了自己的命数,真是世间唯一克他之物……”与阿棠说完,男子自己又喃喃说着,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的声音阿棠也听得到。
正是因为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下一秒,看他忽地抬起头来,阿棠也慌忙抬起头,然后,惊呆了——
原本还明亮的天空就在男子一抬头的功夫忽然暗了下来,而恰好跟随他抬起头的阿棠很快看到了天色忽暗的原因:一片遮天的黑色怪物出现在那里了……
没错,绝不会错认,光看那家伙身上蠕动的无数黑色头颅就知道了,这绝非善类!而这么大的邪魔……
她忽然心有所感:这邪魔不是别的,而是、而是——
“不!”张开双臂,她一下子拦在院中那刺柳前头了!
小心翼翼防着的人自然是如今和她同在一院之中的男子,她知道了如今这从天而降的邪魔的身份——是意柳!而男子则知道这断枝是世间唯一可克刺柳之物,意柳危险!
脑中只有这个想法,阿棠一脸慌张,恨不得用整个身子护住下方的刺柳!
然而,
看着忽然对自己避若蛇蝎的阿棠,仙人摇了摇头:“世间唯一可以克杀他的人不是我,亦不是这株刺柳。”
“而是你。”
“世间若只有一人一物让他宁愿死在她手中的话,那人定是你,那物定是他为你栽下的刺柳。”
“他就是因为这个来寻你的。”
“不愿死在其他人手中,其他人亦杀死不了他,他这是来寻你赐他一死来了。”
明明从未见过面,从未打过架,甚至从未说过话,可眼前的男子却像真正意柳脑中的分身一般,精准地说出了他之前脑中所想的事。
是的,”之前”。
就在意柳毅然决然化身庞然大物,携裹着天上降落的电击雷鸣,烈火洪水自界隙中来时,他的身体变得更庞大了,而更加庞大的身躯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他的脑中果然越发混沌了,终于,在执掌这具身躯千万年后,他开始对这具世上最强大的疆土失去掌控。
只是脑中还记得阿棠而已,只是脑中还深留着阿棠小院每一寸土地的景象而已,只是记住了阿棠新宅外头写着“惠”的门匾而已……
靠着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他搏命回到了此地。
拼命用身躯抵挡着从天而降的天罚,在再次见到阿棠的那一刻,他身体的每一颗细胞都惊喜的咆哮了起来——
“快!杀了我!”
“天罚杀不了我,在杀了我之前,它会先将整个界与境夷平的!”
“我不要你生活的地方消失!”
“我要你好好站在这片土地上生长起来!”
“你不是要成为最强大的除妖师吗?!”
“现在!除了我!”
“折下整株柳枝,大声呼唤我的名字!”
“我才不要死在什么乱七八糟之辈的手中呢,我要死在未来天下第一的除妖师手中!”
“杀了我!你此时就已经是天下第一的除妖师啦!”
“阿棠!”
“阿棠阿棠阿棠!”
彻底陷入混沌的意柳说话也乱七八糟起来,甚至这并非他口中说出的话,此时此刻在他身上的万万颗黑色瘤全部在他身上跳将着,挣扎着,既像想要逃离这具身躯去,又像争先恐后争相同阿棠说话。
之前说过的、没有说过的话此次全部对阿棠讲了出来,他讲得乱七八糟的,阿棠听着,泪如雨下,没有听他的话折柳杀他,她反而将身下的小柳枝护得更紧了。
她护着它,就像护着意柳的命。
然而——
“听话,好姑娘。”
“听话。”
“我不是什么好精怪,生平也只做过一件好事而已。”
“我这种精怪万不值得你为我落一滴泪,也不值得你护着那柳枝不杀我。”
“我活着,这天罚就永不休止,天上的灾我现在姑且能拦住,要不了多久,你信不信,你脚下的土地,这刚刚平息安稳的土地又会翻过来,届时别说你了,屋里正生产的蛇娘子,苏换柳,这里的所有百姓,老耗子精,狐狸精……”
“所有人都会死啦!”
“阿棠好姑娘,我知你不似寻常女子,大义面前,你定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是不是?”
最后这句话,意柳是温情脉脉说的。
发出来的声音也不再是万万颗瘤一同发出的、仿佛灵魂深处的咆哮,而是就用他自己的声音,从他自己的嘴,从那黑色邪魔身上唯一仅留的一颗美人头——意柳的头上说出来的。
相隔甚远,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两人竟是再次重逢了。
只是这一次,意柳笑意盈盈,面向慈悲就像一尊天上的佛,镶嵌于万鬼之间的佛;而阿棠却是泪流满面,哭得似个泪人儿一般。
然后,意柳好似这时才看见阿棠身边的男子似的,脸上的笑收起,他只是瞅了一眼对方道:“你也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