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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点点头:“知道了。”

徐麟兮转身下楼回了监控台,郑薄言和陈其楚都还在忙着,有更多零散的信号慢慢被拼接成段,等待着解析。

尹令仪皱眉盯着手里的纸张。

外来信号其实是某种古老简单的电码,出于某种阻隔而艰难地抵达。信息的传送方大约也知道这种情况,所以繁复发出循环的信号。内容不复杂,但在有限的字句里,连能够表达的重点都浓缩到了眼前的程度。

尹令仪立刻捕捉到了对方最初要表达的关键:

对于即将接触的提醒。

主动的善意。

交流的意愿。

纸上被完整解析出来的信息目前只有这样三条:

Philosophy-gate is opening.

Welcome to NEW Dimension.

From your friend 009.

尹令仪拍拍森栗,把纸递回去,指点着明柑董白柚道:“你们三个,把信息发送给塔下面的所有人。”

“知道了。”森栗答应着。如今他们三人掌握着空庭的核心,拥有向这个空间任意一个角落递送指令的权限。

尹令仪转脸看着更新完毕后浮在全息台上的空庭三坐标成像,再不发一言了。他伸出手指,拨弄着成像慢慢旋转,似是毫无目的地前后查看。

如今的空庭是一座群山环绕的岛屿,反面是悬空不落的水域。这一方初次露出真颜的天地,被球状的大气拥抱着,如卵含黄。

NEW Dimension,“新的维度”啊……

空庭已经不再是存在于梦境之中的数据了吗?

虽然暂时没人能够解释这一切都是如何发生,正如暂时无人得知宇宙如何诞生一样。也许有一天,会有人找到这个答案吧。

尹令仪心中出奇地平静。

叶维则,张鸾,我们是真的创造了新世界。

你看到了吗?

正如董白柚判断的那样,经过约十四个小时,向空庭不断接近的东西就到了能以肉眼观测的程度。又约十一小时后,黑暗的苍穹之中已能够清晰看见对面岛屿的形状。这个时候循环抵达空庭的交涉信息停止了,留下最后一条:

LOOK AT ME.

尹令仪却突然醒悟过来,不是对方在向空庭靠近,而是空庭在向对方靠近。这个说法甚至也不太对,两个岛屿应该都是静止的,而他们各自所在的宇宙发生了交错。

当空庭维度上升至于对方齐平,他们就会真正接触。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没有人能证明现在掌握的有关于一切的法则是否都还有理可循。

在最后的十九个小时之后,自称“009”的空中岛屿已经近在眼前,举目望不到边际。

两座陆地最终静止在同一个水平面,山水相接,天地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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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个小时里,空庭岛上近百人用尽所有方法向岛屿边缘赶,幸而观星台并非在空庭中央,他们距离与对面交界之处不算遥不可及。

最先抵达的十几个人停在一片戛然而止的河滩边,河水悠然向陆地的尽头流去。

不到一百米之外,另一片陆地上的数十人已经等在那里。

尹令仪一边平复自己的呼吸,一边观察对岸。

对岸也有近百人,没有一人说话。为首的几个人竟然是让人如此眼熟。

高大白皙,眉目带笑。像几个亲生兄弟一样。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是不是和我们有点像?”赵榛和段雪松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他们都来得较早。此时赵榛转脸打量段雪松一番,这样问。

“是,很像。”段雪松难得地赞同他,“和周檀也很像。”

对面为首的人里,最前面的一人开口了,那声音不急不缓,像是见到多年前的老朋友。明明相距百米,却清晰可闻。

“作为009世界意识团队的代表,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初次见面,我是初代花木系列的第一位创造者,名蔷薇。”

“这是槿。”

“洋槐。”

“结香。”

“棠。”

那场历史性的会面,在很久的以后才被人们所得知。

此时,黎明尚未到来。与岛屿之上栖息着的神明们不同,被困在仿佛没有尽头的黑夜之中的人们无法安眠。恐慌像不断堆积的沙砾,任何一点动静都能让它崩塌,吞没在绝望中摇摇欲坠的城市。

秦昭鸣难得地关心了一下“人”的事情。

空间,时间,物质,规则,无所谓存在或是崩解,宇宙洪荒之中没有恶意也没有仁慈。永恒与瞬息,繁荣与覆灭,原本都毫无特别。自从人能够思考,它们才被赋予意义。这就是人的可爱之处。

然而这些可爱的东西其实十分脆弱,谜,和黑暗,对他们来说就足够沉重,能像碾过幼鸟的车轮那样轻易地杀死他们。

秦昭鸣发现桌上靠得很近的两只玻璃杯,慢慢交错在一起,又因为间歇的地震震落到地毯上,没有摔碎而是直接成为了液体。

规则在紊乱。

万物的秩序都开始失去常理。

李陵安置好精修学院避难的师生,让那些精疲力尽的孩子和照顾他们的教师先休息,随后返回了周公馆。

“周檀呢?”他问秦昭鸣。

秦昭鸣盯着新闻视讯,头也不回:“没有进来。”

李陵点点头,却没有出去找,而是在秦昭鸣坐着的长沙发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秦昭鸣终于挪开了视线,奇怪地打量李陵:“……你不出去找找?”

“有什么可找的,周檀又不是小孩子。”李陵不紧不慢,“我也不是你,每分钟都要看到他。”

要不是李陵口气温和,秦昭鸣简直觉得自己是被讽刺了,他心虚地咳嗽了一声,道:“你们……趁着有时间,多在一起才是。看你这样子,一点都不慌?”

李陵安然地直视着秦昭鸣:“我们可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可慌的。”

秦昭鸣习惯了李陵作为模仿者时的状态,对眼前的李陵感到陌生。

他其实从来不知道李陵的表皮下是什么样子的。

“唔……”秦昭鸣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肘,右手则握起来抵在下唇上,移开了目光,掩饰了自己的不安,“总之,这件事,对不起。”

“秦昭鸣的人格档案里居然也有对不起。”李陵道,“真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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