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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嘉穗踩着下午空档时候来，换了个发色，有点江南春季时的雾蓝，显得忧郁。他跟盛小泱面面相觑。

盛小泱和蒋嘉穗还不熟，微微颔首，礼貌谨慎，时不时抬头瞧，对蒋嘉穗的发色好奇。

蒋嘉穗不是什么墨守成规的人，笑容灿烂，直接坐下，捋捋鬓发，手语问，宋师傅呢？

盛小泱回，他出去了。

“哦。”蒋嘉穗饿坏了，前来觅食，听闻主厨在再，当下有些嗒丧，掏出手机，说：“我点外卖吧。”

盛小泱想想，问蒋嘉穗，我做了饭，你吃吗？

蒋嘉穗浑不在意，想也不想，说，吃！

他成了盛小泱的第一只小白鼠。

蒋嘉穗狂风卷地般扫光了碗碟，点评，有点咸了。

盛小泱复盘，刚多倒了酱油，又撒了一勺盐，确实可能会咸，下次改。他又问：辣吗？

蒋嘉穗砸吧嘴，“还行吧，我能吃辣。”

盛小泱却想，章叙不爱吃辣，我还要改进的。

蒋嘉穗好大方，给盛小泱一百块钱。

盛小泱没接，眼瞳飘出些许疑惑来。

-？？

蒋嘉穗好像不大喜欢用嘴说话，继续手语跟盛小泱交流。

-算上刚刚的，你再随便给我做两个菜，打包好，我带回去。

盛小泱愣住。

蒋嘉穗咧嘴笑，说，味道挺不错，喏，钱拿着。

盛小泱就没客气了，钱收下，说你稍等。

蒋嘉穗支着下巴，等得无聊，目光朝外，漫无目的。过不久，他眼底微光先是一顿，忽的又活络起来。

小河对岸，一间流水，来了位客人，黑长卷发，碎花长裙，妆容精致。蒋嘉穗很快想起，这女孩在前不久的家庭饭局上刚见过。

她来找章叙吗？

蒋嘉穗思绪辗转，耳边又尽是从厨房传奏而来的烟火脆声。半晌，他自顾自笑笑，有了主意。

盛小泱对此一无所知。他做了三个菜，很普通，打包好，给蒋嘉穗，还要找钱，说用不了一百。

蒋嘉穗说：“苏淼淼抠门的，打包盒五块钱一个，你算上没有？”

盛小泱无言摇头。

“那就对了嘛，成本你要全算上，做生意不能亏本的。”

盛小泱还不懂社会法则。

当然蒋嘉穗也不过多瞎扯，他换个话题，很不丝滑，眨眨眼，说：“章叙找你。”

盛小泱微怔，什么？

蒋嘉穗笑着重复：“章叙找你。”又问：“你俩平时不聊吗？”

也聊吧，盛小泱想，聊得很浅。

他住过去半个月，每天上下班跟章叙打个照面。章叙有时会问盛小泱昨晚睡得好？盛小泱回，好。

这样把天聊死，后面慢慢话就少了。

章叙和盛小泱的相处好像越来越淡，真要成为同一屋檐下的房东和租客了。盛小泱太拘着，他放不开，从不主动和章叙搭话。弄到现在，每天下午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盛小泱都不敢回去，他从前怕章叙厌恶，如今担心他认为自己无趣。

盛小泱面对章叙，总瞻前顾后。

再等天黑下班，盛小泱洗漱好，章叙已经回房间。那扇门每日留着道缝，好像关不紧似的。暖黄灯光渗出来，省的盛小泱再点楼梯的灯，给他照着回家的路，坦坦荡荡。

这样一天过去，没说上三句话。

盛小泱还在狐疑章叙找自己，为什么蒋嘉穗转达？可身随心动，他每时每刻都想章叙，所以迫不及待。

“你先过去吧，我走了关门。”

盛小泱弯两下手指，说，谢谢。

章叙没想到小梦会来，他这几天专心项目，黄总的浮雕木屏正在打磨阶段，《松鹿长青》的细节雕刻需要全神贯注。章叙挺满意这幅作品，当然价格不低，他希望可以顺利收尾。

小梦叫了章叙三声，章叙听见了，没回应。打磨机的声音太重，小梦又上前半步。

章叙这才抬头，戴着眼镜，眉眼微蹙，疏离冷淡。他摘口罩，看了眼小梦手里的玫瑰，问：“有事？”

小梦倒也坦荡，说：“你阿姑昨天碰到我舅妈，问我们两个进展怎么样了。”她顿了顿，继续说：“我想着要进展得先相处啊——加个微信呗？”

章叙抬手摊开，掌心后茧，黄尘滚滚，示意，不太方便。

小梦耸肩，大概早做了被拒绝的心理建设，变换战术，聊章叙感兴趣的。

章叙这满屋子不明觉厉的木雕作品，小梦不懂其中艺术成分，但工作桌上好些可爱小玩意她能看明白。小狗、小猫、小狐狸，还有一个拇指大的木头小人，叉着腰，举着棍，形态凶蛮可爱，只是五官未刻成型。

小梦随手一捞，拿起来，仔细看，问：“这个好可爱，多少钱？”

章叙眉心褶痕愈深，但修养良好，言语并不过激，“非卖品。”

小梦愣住：“啊？”

章叙探手拿回，手背骨节碰落了玫瑰花瓣。

盛小泱回来了，恰好看见这一幕。

郎才女貌，花香满室，还蛮浪漫。

盛小泱行至水岸，一不小心，掉了下去，他沉于酸苦的河中，呼吸涩痛，慢慢溺亡。盛小泱终于意识到章叙跟自己不一样，他是正常人。

他的未来家庭美满，最终与我毫无相连。我的肖想不切实际，并且罪恶。盛小泱沉默忏悔。

小梦先开口问：“你是谁？”随后转头看章叙。

章叙充耳不闻，凝视盛小泱。

屋檐上烈阳炙热，然而投射出来的阴影全部笼在盛小泱身上，垂眸缄默，看不出什么。

章叙的下颚线清晰锋利，他抿紧的双唇，牵扯唇角肌肉轻颤两下，目光却平静，温润到宇宙陨石砸进眼里，都不会波动一下。

小梦忽然心惊肉跳，直觉惶然告知她，这人自己抓不到。

盛小泱的肺很沉，那女孩口中“你是谁”的问题要由谁回答？这么多年过来，盛小泱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他的自卑感偶尔发作，就想逃开了，放下手里的塑料袋。那里面七个苹果，早晨上班前特意到水果店挑的，很新鲜。

“我朋友。”章叙说。

很可惜，盛小泱没看见。

章叙平和掺杂了烦躁，不多，谁也看不见，他捡起玫瑰花瓣，快刀斩乱麻，对小梦说：“我们不合适，微信就不加了。我会跟阿姑说明白，也麻烦你跟你舅妈解释一下情况。”

小梦几度张口，没憋出话。

“还有事？”

小梦脸色微白，搜肠刮肚，终于问出来，“为什么？我觉得我蛮好的。”

章叙直白说：“你很好，我也很好，但我们不合适。”

小梦蛮懵逼的，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章叙的心脏重重一坠，眼底似有白日梦的回放，一张脸，不真切，瞬间消散，劈成一道白光。他含糊又短促的摆头，不言不语。

【?作者有话说】

小酸一下

第33章 “小泱回来。”

章叙知道自己某方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