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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的汗凝成水珠,挂在眼尾的睫毛上,视线突然模糊不清,世界一切蒙尘。

冷峭眼底的巨大怨火被浇灭,他觉得一切好没意思。

说的全是事实。

忍一忍会过去,打架要坐牢,为这种人犯不上。

盛小泱想。

他收回视线,低头,安静走开,像从前无数次对生活妥协那般,习以为常、无波无澜地承认失败。

老板看着盛小泱曝晒在烈日下,冷哼骂道,傻逼。

盛小泱今天的午餐是泡面,海鲜味,刚泡上,等三分钟。他蹲在树下,避开树荫遮阳,炙热的光晒得他后颈火辣辣,先是烫,后来疼。

盛小泱还是一动不动,沮丧的无力感令他大脑发懵,缓不过来。他摸口袋,拿出头绳,轻轻戴上手腕。

有人过来,站他身边,也蹲下,递过去一根棒棒糖。

盛小泱润红的唇角抿了抿,脸颊凹出一个明显的酒窝,偏头看去。

-?

“吃,好甜的。”

小姜跟盛小泱差不多大,说话慢,有自闭症。陶也说小姜可怜,细心照顾他的父母去世,亲戚当他累赘,把人送这里,说他总有一天要学会独立生活。话好听,再也没管过。

盛小泱接了糖,剥开糖纸含嘴里,面颊鼓出一个圆。他抬手指,弯两下,说谢谢。

小姜笑了笑。他喜欢和盛小泱待在一起,因为想安静。虽然陶也不会说话,也安静,但陶也眉眼有点凶,太冷了,小姜害怕。

盛小泱笑起来的时候就很漂亮,眼睛圆的,鼻头尖的,五官好精致。

小姜多看他两眼,明晃晃的,看得盛小泱不好意思。

蹲了五分钟,泡面好了,盛小泱饿,想吃,问小姜要不要。小姜摇头,答非所问,说老板叫他去办公室,又要扣钱了吧,马上回来。

盛小泱一愣,张张嘴,有话要说,发不出声。他拿笔,没写完,小姜已经朝办公室去了。

盛小泱心里有事,香精勾兑出来的汤底索然无味,吃两口,放一边。他想吃包子。江平路的包子铺,那天之后,盛小泱后来又去过两次,没在碰见章叙。他在失落又坦然的平和里挣扎几天。

托腮抬头,盛小泱看见树干上的知了。

大眼说夏天是一个很热闹的季节,有自然界的蝉鸣鸟叫,有烈阳下的欢声笑语。大家一边嫌天气热,可吹着空调吃西瓜的时候,灵魂皆是不枉此生的享受。如果哪一天雷电挟暴雨轰鸣而来,你甚至可以听到大地深处万物勃发时的悸动。

声音一贯没有形状,你想它是什么样子,它就会是那样子。

盛小泱经常畅想章叙的声音会像什么?大概像云,像山谷的溪水,广阔无际、绵延自由。所以对声音没有概念也没关系,盛小泱依旧心驰向往。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敏捷爬树,抓知了下来。

盛小泱以前也抓过知了,捏在手里,奇异又带点刺痒的感觉。大眼于是离盛小泱八丈远,不是怕虫。

她音量翻倍,喊,吵死了!!

盛小泱耸耸肩,摇摇头,唔,听不见呀。

身后吧嗒吧嗒脚步声,等盛小泱察觉,某种湿软热乎的物体正卷着他脚踝,痒呢。

盛小泱起先警铃大作,躯体肌肉条件反射,进入抗击模式,然后低头看见一只狗,炸起的毛没来得及平顺,他脑袋一歪,呆呆地眨眨眼睛。

狗狗的尾巴摇得好起劲,看见盛小泱像看见了亲妈,嗷呜呜蹭。

黄色小狗的尾巴上有个小黑点,盛小泱想,怎么跟焖肉长好像。

焖肉?!

盛小泱意识到什么,瞳孔微缩,倏地抬头。随后,那沉没于深海的细胞再度翻腾,肩胛骨在单薄布料下支起一点,像艘小船。

章叙从主驾座下车,站在前方,不近不远,和人说话。

说的什么?那缓柔开阖的双唇盛小泱看见了,可眼睛后面似乎有一扇紧闭的大门,半个字的意思都落不进他大脑里。

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惊讶时会变傻,散乱的目光慢慢聚焦在来者身上,最后心花怒放。不过盛小泱熟能生巧,把这份欢喜藏得很好,如往常,呆巴巴低头,看焖肉,有点忍不住要摸摸他。

焖肉也好着急,尾巴晃出残影,呜呜撒娇,为什么不摸我?

盛小泱又不知道该把手放哪里,只能抬脚拨开焖肉,微颤的眼尾透显心虚。章叙没注意这里,于是盛小泱偷看的胆子大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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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老板今天穿了白T和直筒宽松长裤,白跑鞋,休闲一身,靓得迷人。阳光折射下来,光先被树叶滤出许多影,细碎地落在章叙身上,盛小泱看见他周身轮廓的光晕。

窥探得投入,章叙冷不丁转过头来,与盛小泱四目相对。

章叙喊,焖肉,回来。

小狗太热情会吓着人。

焖肉哒哒跑回章叙身边,盛小泱怅然若失。

章叙的言行恰当好处,他似乎才发现盛小泱,有点意外。

章叙的脸印在盛小泱的瞳孔里越放越大,漂亮的云飘在空中,像一床空调被,就着树荫下的微凉温度,哄得盛小泱昏昏欲睡。

章叙问,你在这里工作?

汽修店有工作服,盛小泱嫌热没穿,套了双雨靴。他刚洗了车,头发湿,额头淋漓的汗往下淌,洇得睫毛打绺。

章叙等一会儿盛小泱的反应。

没反应。

眼睛是盛小泱跟外界交流的重要工具,但他不会直视对方的眼睛。他看人说话时的目光好专注,短短三十秒,让章叙有一种被珍视的奇异感。

盛小泱摇头。

话不多,章叙想。

盛小泱的脑袋摇着摇着顺势垂下,仿佛是习惯,肩胛骨的小船看不见了,浪涛只涌起一瞬,又惊心动魄地沉没下去。盛小泱安安静静,缩成一团,回到熟悉状态。

太阳在东升西落的轨迹中行走,树影交错了位置,悄悄笼罩盛小泱。章叙站在阳光下,看见他头顶发旋。

唔,两个。

盛小泱有点局促,还很着急,想知道章叙还说什么。搓搓手,拽衣摆,眼尾余光上瞟,捕捉章叙的唇,盛小泱心跳狂热,一点就燃。

章叙等他看过来,笑了笑,又问,我洗车,找谁?

盛小泱口干,喉结咕噜噜滚,张张嘴,傻了吧唧想起来自己不会说话。他尴尬挠脸,转身朝店里走。走时头看地面,身后那道影子没跟上。

盛小泱停步回头。

章叙等在原地,阳光晒得他面容温和清朗。

盛小泱想了想,伸出食指和中指,前后摆两下,像走路。

章叙恍然,说,好的,谢谢。

烈阳真辣,盛小泱双唇绯红,面颊愈发潮热。

盛小泱第一次摸章叙的车,洗得仔细,看得认真——后车门凹进去一块,他想让陶也帮忙板正,还有几道小划痕,可以补漆修复。工程量不大,但得偷偷来。完事后盛小泱要请陶也吃饭,这叫礼尚往来,监狱里教的。

车标盛小泱认识,L开头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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