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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好了,可你还想要多少?还想要多少……”

“颜道友!好巧,你们用饭了吗?”

颜浣月刚一推开窗,云若良就提着食盒从窗边经过。

一见她,云若良便立即停住脚步,扬了扬手中的食盒,一脸热切开朗地说道:

“颜道友,这是云丝软糕、小菜和热粥,权当当日道友舍我丹药锦席的报偿,当然,这点自然不够,余的暂且歉着,等有机会了,都报偿道友。”

颜浣月说道:“多谢,不必了。”

云若良躬身将手中的食盒放到南窗窗沿上,转而退出几步,站到檐外的细雨中,身背长剑,潇洒恣意地挥了挥手,说道:

“春风已末,在下还要赶春北去,若有缘分,希望还能与道友重逢于寻道途中,天道恒常,愿道友长安。”

说罢也不管颜浣月作何反应,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院门中,往客栈前堂中走去。

床边一阵响动。

颜浣月侧首看去。

见裴暄之穿着一身素白寝衣,阴沉着脸攥着杯子下床来,几步到南窗边,一把提起沿上的食盒就要往外走。

颜浣月搂着他的腰将他拦下,夺了他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说道:“别追了,下雨呢,若是不喜欢,稍后给店家收了便是。”

裴暄之也不反抗她,冷冷清清地立在桌边,问道:“那你喜欢吗?”

颜浣月说道:“谈不上吧,窗边还吹着风,你不穿外衣跑下来做什么?”

裴暄之垂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噙着凉风说道:“他会留在半路,理由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或者是帮了别人什么忙,他还会想方设法欠你东西,甚至让你欠他的,他欠你,你欠他,来来回回,谁也算不清的帐……”

颜浣月招来外衣披在他身上,踮脚扯了扯他的衣襟帮忙整理了一下,仰头笑意盈盈地说道:

“裴师弟,你比他还会算,若真能次次如你所言,我便拜你为师吧。”

裴暄之被她的笑意击得神魂一荡,骤然噤了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任由她摆弄着他,帮他穿外袍。

方才发生了什么,又因为什么憋了一夜的气,他一下子全忘了。

茫然地配合着她的动作伸手穿好了衣袖,方才在说什么,他也忘了。

只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纤白的十指不算熟练地绑着他腰侧的系带。

颜浣月松松地系好了他的衣带,随手拍了拍他的衣袖,说道:“去床上看会儿书吧,一会儿我去拿吃的回来,等雨停了就出发吧。”

裴暄之没听,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边磨蹭了一会儿。

颜浣月见他闲得没事儿干,扫了一眼西墙下满地的废符纸,他做的孽自然得他亲自收拾,于是她打发道:

“若你不想休息,就去把那些符纸收拾了。”

裴暄之应了一声,转身去西边收拾废了的黄符。

他只觉得从昨日到今日晨起后蔓延开来的落寞无力和方才压抑的恼怒,就这般简单地被她给消解了。

几张画成的血煞符篆潜藏在地上的废弃之中。

他拣出来,一张一张收起,看着其中一笔一划,犹可回忆起自己画符时对“云琅”滔天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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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跪于地,捏着一张血煞黄符,回首看向颜浣月,唇角荡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颜师姐,他想骗的人是你,这次我若还说对了,你就欠我一次人情,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颜浣月拉开房门,一阵沁人心脾的风吹进来,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好吧,按你说的来。”

第96章 鬼蛾拦路

雨还未停, 檐外淅淅沥沥地,室内却越发安静。

裴暄之慢悠悠地捡着地上的黄符,能用的分门别类地收了, 用不了的扔在一边。

颜浣月看着那满地的黄纸,原本想直接出门去的。

可裴暄之未系玉带也未束长发, 拢着方才穿上的宽松外袍,屈膝半蹲在地上。

一边捡,一边咳嗽, 一边还要掐诀试试捡起的符能否引入灵气。

若是昨夜不乱扔乱放的话哪有今日重捡的事儿, 何必再受这份儿罪。

颜浣月掐诀,说道:“少些耗费, 我帮你……”

裴暄之含笑望着她,扬了扬指尖夹着的一张黄符, 道:“法诀太过繁复,一句一句教给师姐念诵太废时间,不必管我……”

话音还未落,已开始懊恼。

若是能一句一句授她符法, 一同分拣黄符, 就算在此消磨多久的光阴也不会觉得可惜。

一时连他指尖飘扬的黄符也因风耷拉在指尖, 显得垂头丧气。

颜浣月见他拒绝得毫不犹豫, 便也不想多勉强, 散开指间法诀,走到门边,说道:

“既然如此, 那我去拿些吃的来,你慢慢收拾……你以往画符都是如此吗?画完随手扔了,过后再重新捡?”

裴暄之垂眸看了一眼地上乱糟糟的一片, 说道:“不是。”

颜浣月笑了笑,“风吹的?你该用茶盏压一压的,一会儿我出去帮你买两块镇纸。”

裴暄之看着她,捏着指间的符,漫不经心地说道:“符是我扔的。”

像一只桀骜不驯的猫,一脚踢翻了砚台,还一副悠哉悠哉、不知悔改、耀武扬威的姿态。

颜浣月眉心微蹙,说道:“扔东西做什么?”

他又低着头,一言不发,长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只有他长指间的黄符忽地闪过一道红光。

颜浣月走过去,提裙屈膝半蹲在他身前,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问道: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昨日心情不好?因为云道友?”

裴暄之与她目光一触,复又低头拣着黄符,平静无澜地说道:

“画不好,堪用的十之无三,越画越画不好,神魂动荡,烦闷不已。”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只是隐去了她昨日对“云琅”胡诌之言无动于衷的事。

她至今仍不觉得自己昨日的反应有什么问题,他的情绪也暂时压下了,再把话挑到别人身上,他也不知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这还是颜浣月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起在这方面的苦恼。

除了不受控制的情潮之外,他以往总是从容不迫的。

虽然大概只能靠着借用符篆之力防身,但他时常握卷翻书,记忆很好,于奇门、法阵、推演等法,似乎很擅长。

虽说他生而体弱,身上所纳灵气也甚是稀薄,可他从来都没有因为修为之事展露过一星半点的自卑,或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落寞。

她以为他已全盘接受,并不在意,没想到原来也是会因所画符篆不堪用而焦躁。

颜浣月抬手掐诀,地上的黄符忽地飞雪一般飘起,围着二人舞舞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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