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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近日借着清和月令集好一番宣扬求问姻缘的能耐,也招揽了不少踏门前来的。

裴暄之在观中若无其事地游荡了一圈,从大殿前的朱漆木栏上取了一张蒙着红纸的签文。

掀开红纸,捏着签文看了一遍,随手放入袖中,转身拾阶而下。

阶下的庙祝惯会从神情揣测人所求是否得意,见他衣饰容貌皆为不凡,便开口道:

“小公子,卦有变卦,世上变数亦是常见,人卜而窥于未有,行而变其所归,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尚可遁其一也,莫要消沉,什么都是有办法解决的,更不要说区区姻缘二字。”

裴暄之披着一身阳光走到阶下,听着他那似是而非,可套到任何时候的话。

这种与人深入交谈的话术他学过不少,如今听到有人用到自己身上,也不禁笑道:“哦?如此说来,先生有方子?”

庙祝瘦指拈须,高深莫测地说道:“签文为何?”

本就是不想要的签,裴暄之只怪自己心血来潮,手气不好,却不认为这是他与颜浣月的真签。

可在这种时候,听几句假话胡话,也不算什么。

是而说道:“纵是春风逢秋叶,亦是雪急暑盛时。”

“哦?”

庙祝琢磨道:“春风逢秋叶,雪急暑盛时,这是本不该有所牵连啊……可还是相逢了,只是于雪急暑盛,不就是到头来终归一场空嘛……”

庙祝暗恼,那不想眼的蠢徒弟,平日偷懒也就罢了,今日却在这等日子疏忽大意,放了下下签进去。

裴暄之从藏宝囊中摸出一把折扇随手打开挡在头顶上空,遮挡着越发明耀炙热的阳光,看着庙祝为难的神情,薄唇边不禁浮起一丝笑意:

“若是签文卜算真能明事,赌坊里便都是辛劳刻苦者了,先生也不必在此风吹日晒,赚那一二银钱。”

庙祝还想端出玄之又玄的模样,只是眼前这小郎在折扇阴影下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而笃定。

庙祝看着那双眼睛,似乎能映出他自己的一切。

庙祝张了张嘴,别过眼睛,尴尬地笑了笑,“我等玄门弟子,哪在意小郎说的这些话,又不是玄降的那些重利贪财之人。”

裴暄之无奈地笑了笑。

这都是什么声名啊。

第91章 赴宴

有落樱飘落扇面, 裴暄之挥了挥扇,将花瓣拂落。

走到庙祝所在的大树树荫下,十分随意地用折扇扇了扇围树石台上的灰尘, 又撩袍坐在石台上。

庙祝早观他衣饰、气质非富即贵,又见他隐约间似乎有些体力不济的迹象, 赶忙倒了盏温茶水奉给他,笑道:

“小郎请吃一盏茶,看来今日家中没什么事忙?”

裴暄之一手闲闲地打着扇, 一手接了茶盏, 懒洋洋地说道:“没甚事,初到此地, 四处逛一逛,有些累了, 借道长的地界儿歇一会儿,太阳再西斜一点儿,我便走。”

庙祝摆手笑道:“不打紧,不打紧。”

目光往他绣着金丝绣线的雪衣袖边看了一眼, 好奇地问道:“小郎是从哪儿来?”

裴暄之说道:“晚辈是从长安那边过来的。”

庙祝了然道:“长安呢, 怪不得。”

正是快到下午的时候, 游人们大都还在别地用饭, 加之几条大街上开始挑起花灯, 引得许多人前去扎堆围观。

这会儿道观里出的人多,进的人少,庙祝便与这偶到此地的小郎攀谈。

几句话之间, 才惊觉此人年纪不大,却见识甚广,虽生得一副冰骨疏离态, 却极是善于与人言谈,所言也简,所意也远。

庙祝不禁端着凳子,捧着茶水坐在裴暄之身旁,被裴暄之引着连自己出生时只笑不哭的稀罕事儿都对他和盘托出了。

激动时弃了茶水,将怀中翻得烂了边角的奇门经卷拿了出来,激动地翻了好几页,指着其中一处,问道:“这一处,小郎觉得该如何看?”

裴暄之大略扫了一眼,是一局山水变,见这庙祝对奇门一道极有兴趣,书上写满了从别的书上誊抄下的要诀。

他往袖中一探,拿出两本泛黄的古卷来递给那庙祝,淡淡地说道:

“前辈要的变局,这书上是有点的,前辈的书上该有的要诀还是太少了,这册书,请留用翻阅,万勿辜负。”

庙祝满眼写着急切,可想拿又不好意思拿,三四十岁的年纪,却也有些扭扭捏捏起来,“这……这怎么好……小郎果真是宗门世家之人,这等经卷,恐怕是不好外传的吧?”

裴暄之将书放在他虚虚伸出的手中,“纵是藏书百万,无人观之有何用处?譬如繁多典籍、绝世妙要,藏书阁中数不胜数,都知是宝,又有几个沉心笃学?前辈既然喜欢,这书在你手中才是不枉著书者愿。”

庙祝闻听此言,颇有几分被欣赏的赞同,不禁欢欣鼓舞,“既然如此,多谢小郎赠书。”

他拿着书看了一眼,虽保存极好,却依旧因时常翻阅而泛旧的书页上,著书人的名姓是“穷水枯山者也”。

庙祝的指尖落在著书者名姓处,犹疑道:“这位是……”

裴暄之淡然一笑,拿着曾经被父亲问及的说辞,说道:“不知,在下得此书亦是机缘罢了。”

裴暄之如此坐在树荫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人谈天,目光在满道观扫了几遍。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才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从道观大殿后的转角处一闪而过。

他微微眯了眯双眸,垂在膝前的五指逐渐捏紧了扇柄,“而今客舍中还有空房吗?”

庙祝笑道:“仅三间客舍,还无人借住,小郎若是看得起,不妨暂住几日,好好在清和月令集逛一逛,若是幸运,或许还能见到周氏中人参与大夜游。”

裴暄之问道:“后院可有什么人?我想去看看,怕打搅到。”

庙祝翻着刚得的书,答道:“除了来求签的,并无什么人,小郎想去便去,这里就我师徒二人,因着月令集,我那徒儿的寡母前来探望,今早才带着他出门去,还未归呢。”

裴暄之看着方才那人影消失的方向。

他的记性向来很好,很久以前,他曾在天堑古林深处的绝壁尸坑中见过这个人。

彼时天堑云低雪嚎、罡风似刃,他被人推落天堑,坠到一处突出的断岩上,滚进绝壁尸坑中。

奄奄一息间,看到无数死于人魔之战的干尸白骨中,仅一男子白发紫冠,阖眸掐诀,若处于云间天上的仙君一般,兀自盘膝而坐于尸海之中。

当日此人分明没有呼吸,却竟然没死……

自他幼年到如今,此人非但容貌未改,反而长发复黑,更年轻了许多。

不是其后人,便是其本人。

那道人影闪过不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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