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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依托,轻声唤道:
“韩师姐……我还没死,我在洛京呢……你去找找我好不好……”
眼前的宗门像是寡淡的烟雾,看不清原本的山峦殿阁,一身青衫的韩霜缨与一众同门立在风中远远地望着她。
须臾之间,天衍宗一片寂静。
颜浣月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张口去咬她食指的血脑袋,她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忽然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吃我?呵……”
“噗”地一声,血脑袋被她两手一挤,崩裂开来,血溅了她一身,连脸上都是凉凉的血温。
她没有停手,捧着那脑袋换个方向继续压,骨骼碎裂之声接连不断。
血脑袋捂住地呜咽哭泣着,大声唤道:“娘!娘!”
颜浣月将那脑袋团成了一个血浆淋漓的大丸子,一双被挤掉的眼睛被她不注意的时候踩爆,她拿着那颗血肉模糊的丸子大笑道:
“吃我?哈哈哈哈哈……韩师姐,韩师姐,看我做的这颗仙丹像糖葫芦一样,漂不漂亮?可以给裴师弟治病吧……”
对对对,掌门真人的儿子是裴师弟,好像病得挺重,得拿这仙丹给他治病去。
地上还有两片沾着红糖浆的点心,也给他带过去当甜品。
她倾身捡起地上的点心,拿着她刚刚才辛苦制作好的仙丹,满心饱胀着助人为乐的情绪,穿过师门众人向前跑去……
裴暄之听到身旁之人的呼吸声平稳了许多,甚至带着某种解脱的轻松,他知道是她自己破了威胁。
于是毫不犹豫地翻身下床一掌劈开榆木桌案,一枚缠满红绳的铜钱瞬间掉落在地,发出一阵闷闷的响声。
他捡起那枚铜钱,单手掐诀,默念法诀。
另外四枚光秃秃的铜钱从房顶四角破木而来,聚在他手中那枚缠着红绳铜钱边,如众星拱月一般缓缓绕着它飞旋。
木中藏金,金木交并,精神孤高独守。
“藏刃魇杀局。”
未有实质来敌,怪不得结界未能阻拦。
裴暄之收起五枚铜钱,听到一阵拐杖猛烈地敲击地板的声音,而后是有人飞快地跑上木制阶梯声音。
他将四枚未缠红绳的铜钱叠成一摞,压在颜浣月枕下,手中攥着那枚缠满红绳铜钱,转身推门而出。
走廊里,彭有财与沈榴花正捧着油灯踏上最后一级木阶。
冷风从走廊上的那个半掩的窗外飘进来,空气里是一股并不讨喜的燃香味。
总是能令人想起死人灵前花花绿绿的贡品与纸人,一片惨白的底色、悲哭的孝子贤孙、祭奠时的酒气与燃烧的黄纸、哔哔啵啵的白烛爆鸣,以及棺木沉闷的味道。
沈榴花并不喜欢这种不吉利的味道。
她望了一眼二楼黑乎乎的几间房间,跟在彭有财身后进了婆母汪小桃的房间。
老太太早已等在门边,抱着一个木盒迫不及待地爬上彭有财的背,说道:“快走!有高人!”
彭有财夫妇并未多问,背着年迈的母亲就要下楼去。
可平日里片刻之间就能走完的楼梯此时却像是个无底洞一般,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彭有财背着汪小桃跑了许久,累得气喘吁吁,满身大汗,他以为是自己背着个人才觉得这楼梯太长。
可在他身旁帮忙扶着汪小桃的沈榴花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当家的,莫不是鬼打墙了?”
三人瞬间脊背发凉,浑身的热汗之下,又冒出了一身冷汗。
沈榴花带着哭腔抱怨道:“我就说仙门附近停歇,才撵走了老三老四,我说了今晚先不要动手……”
性命危机之下,彭有财没了平日的老实憨厚,破口骂道:“丧家玩意儿,哭什么哭!你说不动手就不动手吗?这由得了我们吗!”
沈榴花一时也怒了,骂道:“还不是你们一家拖累的我!”
伏在他背上的汪小桃闭上眼睛,两行老泪滚滚而下,她叹了口气,对着无尽向下的楼梯,满含歉疚地说道:
“仙师,这全是老妇一人的错,请您各位现身,老妇任由仙门处置。”
第71章 怜子之心
沉闷而寂静木梯上方, 有一道缥缈悠远的声音传来。
“三缕轻烟一缕短,绕于四方莫寻他。”
汪小桃原本悲戚的神色间竟逐渐被某种恐惧爬满,若真是那些仙门大宗来此, 倒还可令人释然几分,光明轻松一些, 可而今……
她伏在彭有财肩上,浑浊的眼睛涌出真正俱于骨血深处的神情来,干瘪的嘴唇嗫喏着:“一朝拜上虚天殿, 愿裁春秋叩仙家……原是玄降中人……”
二楼漆黑的栏杆处飘出一张雪白的纸, 那纸被裁成的半人高的样子,脸上用浓墨画着笑眯眯的眉眼、红唇。
纸人眉心之处, 按着一枚老旧铜钱,铜钱的方孔之中, 燃一簇细微的火光。
因着这一点点毫无温度的火光,使得在栏杆对面的墙门上纸人的影子,无比单薄、巨大而诡异。
这一路被困在木梯之中跑了许久,原本就惊惧交加, 又突然见这纸人。
白生生的纸张、漆黑的眉眼、裂口一般的红唇, 匍一飘出来, 就先将三人惊得一阵寒颤, 稍一会儿, 又开始浑身发虚。
沈榴花到底脆弱一些,虽惧怕那纸人,却也难以抵抗人对恐惧之物最直接的反应。
她紧紧抿着发白的唇, 双眼瞪得极大将那纸人看得仔细,片刻之间,才飞速转过身往下跑去, 凄厉地大喊道:“鬼啊!”
可等到她耗尽了力气,气喘吁吁地跪在楼梯转角处,还是无比绝望地发现她的夫君和婆母仍旧站在离她不远处的楼梯上。
二楼栏杆处,那个苍白的纸人双手抱臂,姿态诡异地坐在栏杆上,夜风卷着他白纸裁制的身体,于是他在风中泛起了细细的波澜。
沈榴花已不敢多看,紧紧蜷缩在拐角处,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冷得发抖。
纸人的语气倒十分寻常,像是走门遛弯时随意与相邻打招呼一般,“竟然也有玄降中人,真是令人惊喜,诸位,夜深人静也无甚趣味,不若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
沈榴花吓得双手抱头,瑟缩在角落里。
恐惧的极点便是愤怒,她忍不住在心里想,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子,鬼一样吓人,谁还能有睡意?
既然不是那些仙门的修士,到这里来是管闲事还是抢东西?
觉得夜里无趣你自己去睡觉行不行?没人想跟你玩什么游戏!
可她已毫无力气,往日的许多狠心与百无禁忌似乎在这一刻尽皆烟消云散。
连愤怒也只成了无能的泪水与颤抖,就像她以往所鄙夷的那样。
外乡人……
往往是最不堪一击的一群人,就算死在途中,至少月余不会有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