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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求殿下特殊关照,只望殿下能将他带在身边,让他亲身经历这风云变幻,生死搏杀。”
“是成是败,皆看他的造化。”
“若他无能,陨落途中,是闻家气数已尽,我绝无怨言。若他能借此机会磨砺成才,便是闻家之幸,亦是殿下将来可用之肱骨。”
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残炭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顾文匪久久凝视着闻千声。
他从这位姨母的眼中,看到了孤注一掷的决绝,更?看到了一种深沉的、几乎破釜沉舟的信任。
闻千声这是在赌。
用闻家唯一的继承人,赌他顾文匪能赢,赌一个?从龙之功,赌闻氏家族未来的百年荣光。
这份赌注,险,但?勇。
半晌,顾文匪缓缓吸了一口气,胸腔内激荡着一种久违的、混合着压力与野心的热流。
他郑重颔首,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好。定?州,孤带走。只要孤一日不?死,必不?负小姨所托,不?负闻氏之望。”
他没?有承诺保闻定?州万全,那是对闻千声这番决断的侮辱。
闻千声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她知道,顾文匪懂了。
闻定?州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收起了些跳脱,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地看着顾文匪,显然来之前已被母亲再三叮嘱。
顾文匪沉默片刻,目光在闻千声决绝的脸上和闻定?州充满期待的眼神间流转。
他缓缓起身,走到闻定?州面前,拍了拍少年坚实的肩膀,感受到手?下肌肉贲张的力量。
正事谈毕,气氛稍缓。
顾文匪这才重新落座,端起微凉的茶饮了一口。
对面的闻千声状似随意地问道:
“殿下行宫内似乎尚有他人?”
她目光敏锐,显然注意到了那些不?属于禁军也不?属于闻氏人马的细微痕迹。
顾文匪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并未隐瞒:
“阉人罢了,宫里来了人,传旨,送虎符的是朝权。”
声音平淡,却似有寒冰凝结。
显然是恨极了。
闻千声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她是知道朝权此人的,更?清楚三年前那场变故以及顾文匪与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
她眼中掠过一丝了然:“是他……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
顾文匪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泛着森然,
“一条忘恩负义的狗,自然要慢慢收拾。他的命,如今捏在孤手?里,生死不?过一念之间。”
闻千声沉吟片刻,提醒道:
“朝权能爬到司礼监提督之位,心机手?段非同一般。他曾经构陷于殿下,殿下自然恨他入骨,但?此人如今身份特殊,手?中或还掌握着某些隐秘。”
“杀之固然痛快,但?若善加利用,或许能成为一步意想?不?到的棋。还望殿下暂息雷霆之怒,以大局为重。”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若他碍事,或有不?轨,闻氏的人,亦可为殿下分忧。”
顾文匪目光微闪,闻千声的话确实点醒了他。
单纯的杀戮确实廉价,若能将这毒物最后的价值榨取干净,让朝权活着感受比死亡更?痛苦的煎熬,似乎更?符合顾文匪睚眦必报的性格。
“小姨放心,孤心中有数。”他淡淡道。
这时,一旁的闻定?州忍不?住插话,带着少年人的好奇与直率:“殿下表哥,那个?阉人……就是那个?害您被流放的家伙?”
他话一出口,就被闻千声瞪了一眼,连忙缩了缩脖子。
顾文匪瞥了闻定?州一眼,并未动怒,只是眼神愈发幽深,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冰冷与嘲弄:
“一个?阉人,裹着一颗蛇蝎之心罢了。不?要好奇,也不?要去招惹他。”
闻定?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话题转向了更?为实际的方面。
闻千声详细介绍了北境目前的局势、可动员的潜在力量以及粮草辎重筹措的可能性。
虽然远水难解近渴,但?多?一份准备,便多?一分胜算。
“中都军虽号称十万,但?久疏战阵,内部派系复杂,殿下持虎符前往,需以雷霆手?段迅速掌控局面,清除异己。”
闻千声分析道,
“二皇子既然敢动手?,必然在军中有所布置。殿下此行,初期的风险大。”
“孤明?白?。”
顾文匪指尖轻叩桌面,
“所以,速度是关键。必须在顾文耀反应过来,彻底掌控京城乃至周边防线之前,以最快速度整合中都军,直扑京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看向闻千声:
“北境这边,就劳烦小姨继续坐镇,稳定?后方,同时密切关注各方动向,尤其是那些边镇将领。”
“殿下放心,北境有我在,乱不?了。”闻千声慨然应诺。
不?知不?觉,窗外,雪似乎小了些,但?寒风依旧凛冽。
殿内的烛火换过一轮,商议也接近尾声。
闻千声起身告辞:“殿下,天将破晓,我等还需趁夜色掩护返回,以免人多?眼杂。定?州就留下,听候殿下调遣。”
她说着,又严厉地看了闻定?州一眼,
“跟着殿下,多?看,多?学,少说,少问。若敢任性妄为,丢了闻氏的脸,我第一个?不?饶你!”
闻定?州立刻挺胸抬头?,大声道:“母亲放心!孩儿?一定?听从殿下表哥吩咐,绝不?给您丢脸!”
顾文匪也站起身:“小姨保重。”
闻千声深深看了顾文匪一眼,那目光中有嘱托,有关切,亦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殿下,前路珍重。闻氏,候您凯旋。”
她不?再多?言,利落地披上狐裘,带着护卫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只留下殿外风雪依旧。
顾文匪负手?立于殿门?前,望着门?口。
一百精锐家丁的加入,无疑增强了顾文匪手?中的力量。
然而,他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另一张脸——那张苍白?、秾丽,带着泪痣的脸。
朝权。
恨意依旧炽烈,如同岩浆在胸中奔涌。
但?经过闻千声的提醒,以及此刻面对即将展开的宏图霸业,顾文匪的思绪变得更?加冷静和……复杂。
杀了朝权,易如反掌。
但?让朝权活着,看着朝权挣扎,看着朝权被自己一步步剥夺所有,无论是尊严、希望,让朝权也尝尝从云端跌落好几年、被最重要之人背叛的滋味,似乎更?为有趣。
也更?能平息顾文匪那灼烧了三年的怒火。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