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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影握着熟悉的剑,指尖感受着剑柄上缠绕的旧皮革纹路,怔住了。

他抬眼看向贺邢,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罕见地显露出清晰的困惑。

把一切献给主人,阿影当然是心甘情愿的,更何况阿影对主人本来就有一点私心。

只是,除了这条命和这副身躯,他还有什么能称得上是“实际”的东西可以献给主人?

沉默地思考着。

忽然间,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闪过阿影的脑海——主人刚才,似乎……是喜欢看他笑的?尽管那个笑生硬又笨拙。

犹豫只存在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服从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阿影抬起头,努力回忆着方才牵动嘴角的感觉,再一次,对着贺邢,缓缓地、有些吃力地,向上弯起了唇角。

这个笑容依旧算不上熟练,甚至因为带了些许不确定的试探,显得更加生涩。

却奇异地冲淡了阿影眉宇间常年的冷漠,带着一种不自知的、令人心尖发颤的专注。

“……”

就这么看了一眼,贺邢猝不及防,只觉得心头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尖端狠狠搔刮了一下,又痒又麻。

一股更汹涌的热意“轰”地一声直冲上脸。

这次再也无法掩饰,连耳根带脖颈,乃至剑阁阁主冷峻的面容,都瞬间染上了一层明显的绯红。

贺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特别的烫,血液都往脸上涌。

猛地转过身,贺邢几乎是有些狼狈地丢下一句:

“……剑鞘我过两日让人送来!”

声音竟罕见地透出了一丝仓促的意味。

搞得阿影不明所以,但是,依旧还是点头应是。

对于影卫来说,主人的命令就是天,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

结果自那日后,贺邢像是彻底顿悟了。

不仅送来了与“夜哭”剑相配的玄乌沉金剑鞘,更是将无数奇珍异宝如同流水般送给阿影。

顶楼那间寝阁,如今几乎变了模样。

并非变得富丽堂皇,而是处处透着一种被精心呵护的奢靡。

窗边多了一盏精巧的宫灯,灯身是紫檀木雕琢而成,里面嵌着的却不是寻常烛火,而是一颗鸽卵大小、莹润生辉的南海夜明珠。

阿影的衣柜里更是塞满了远超一个影卫所需的衣物。

除了日常更换的劲装,还有以玄色暗纹云锦制成的外袍,领口袖缘绣着同色系的精密云雷纹,低调却价值连城。

甚至还有一件通体用雪貂腹下最柔软皮毛拼成的斗篷,风帽边缘茸毛丰厚。

贺邢只瞥了一眼送来的箱子,淡淡道:“隆冬时披上,别冻僵了手脚,误了事。”

至于兵器配件,更是层出不穷。

与“夜哭”剑配套的玄乌沉金剑鞘只是开始,之后又有能贴身藏于靴筒、削铁如泥的寒铁匕首;

数套以特殊合金打造、轻便却坚韧无比的飞镖暗器,其边缘在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冷光。

贺邢赏赐这些东西时,态度往往随意得像是丢出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语气也总是那般居高临下:

“拿着,别出去丢我的脸。”

或是:“用坏了再说,库房里堆着也是占地方。”

然而,剑阁上下谁都不是瞎子。

这些物件哪一样不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的宝贝?

阁主这般毫不节制地将资源倾斜给一个影卫,其意味不言自明。

流言如同水入滚油,瞬间炸开。

阁中众人私下窃窃,皆言影卫阿影如今已是阁主心尖上独一无二的人物,恩宠之盛,远超历任影卫,甚至盖过了阁中许多高层人物。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阿影在阁中已享有诸多特权,几乎能与几位堂主平起平坐。

这些话语,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杀堂张老的耳中。

张老坐在杀堂阴森的大殿内,听着心腹弟子的回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手中盘玩多年的铁胆被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毕露。

危机感袭来。

事实上,阿影越受重视,他这把老骨头的位置就越是岌岌可危。

贺邢的性子张老再了解不过,任性妄为,全凭喜好。

如今贺邢这般明目张胆地抬举阿影,其用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根本不需要几年,或许下一次任务归来,贺邢一句话就能让那小子取代自己,执掌杀堂!

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思前想后,一条最直接、最阴损也最有效的计策浮上心头——下毒。

让这个碍眼的影卫无声无息地消失,一了百了。

然而,这恶毒的计划刚刚在脑中成型,就遇到了最大的难题:

阿影与贺邢完全就是形影不离,同寝同食。

一个影卫或许确实是不难杀,但是,一个剑阁阁主,那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剑阁阁主身边的防卫体系,是贺邢亲自布置下的,其严密程度堪称铁桶一般,毫无破绽。

所有饮食,从食材采购到清洗烹制,再到呈送入口,皆有特定且互不统属的三批人手经手,每道工序都有专人以银针、药蛊乃至内功反复查验记录;

所有衣物配饰,入库前必经过毒物熏蒸和细致检查,送至顶楼前还会再次被掌事侍女验看;

就连平日饮用的茶水、燃放的熏香,都各有严苛的规矩和查验流程。

别说下毒,就算想不经通传、在不恰当的时间靠近顶楼区域,都会立刻引来暗处无数道警惕的目光。

张老几次三番暗中试探,甚至动用了埋藏多年的暗线,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

所有的尝试都如同石沉大海,连点涟漪都未曾泛起。

这就是贺邢的可怕之处。

太会防患于未然了。

却把张老气得在内室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只能愤愤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乱响。

“贺邢那竖子,真是、真是色令智昏!”

张老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咒骂,花白的胡须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实在想不通,那个叫阿影的影卫,不过是个沉默寡言、硬邦邦如同兵器般的男人,常年一身杀气,眉眼间连点暖意都欠奉。

所以!阿影究竟有何等魔力,能把向来精明冷酷、桀骜不驯的贺邢迷到如此地步?

一个只会杀人的工具,浑身上下哪有一丝一毫惹人怜爱之处?贺邢居然也不嫌膈应,也不嫌晦气!

张老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贺邢这番做派,简直是荒唐透顶,如同中了邪一般。

并且,他仿佛看见自己经营多年的权柄,正因贺邢这不合常理的偏爱,而一点点地滑向那个冰冷的影卫手中。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张老如坐针毡,彻夜难眠,杀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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