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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着踉跄:“怎的如此胡闹!什?么都能往嘴里送的!?快吐, 你可知若是——”

他?看见软软颓倒的苍白人影,猝然滞了?滞,剩下的话也滞在鬼气里。

那双眼睛仍是叫人心悸的、近乎异样的漆黑。

沈辞青被拍得不适, 呛了?口冷气, 胸腔痉挛几次,被那鬼手小心抚摩胸口, 才慢慢顺过那口气, 苍白脸颊上泛起凄艳的潮红。

他?偏头,兴致勃勃,对?上那仿佛当真为?自己惊惧苦痛、心肝俱裂的凄厉鬼影,眼里满是新奇的光。

“……若是?”

他?的嗓音透着湿润沙哑,唇角奇异地?扬起点柔软弧度:“若是什?么?”

“若是朕一不小心……就?这么被毒死了?。”

“这山一样的,废话连篇、要把朕眼睛害瞎的奏疏——天明以?前,谁来批?”

“这泱泱天道谁来镇?”

“明日金殿之上, 文武百官站着,江山社稷等着……那朝会谁来上,龙椅谁来坐,桩桩件件,耽误事情了?怎么办——”

“……辞青!”

那黑漆漆森寒鬼气叫他?激得仿若火山,近乎失控,最终却还是将翻涌的戾意?强自死死咽回去。

羸弱的年轻帝王,像是躺在什?么惬意?舒坦至极的温暖软塌上,仰在鬼气里,手臂软垂,苍白脚尖轻轻踢着那浓郁冰冷的鬼物。

一下,两下……轻轻撩拨着,不知收敛分寸,肆意?勾弄。

像是只骄纵任性、天生恶劣,要将人逼疯发狂,只为?了?好?玩的坏脾气猫儿。

……

殿内渐渐陷入悄然静寂。

静得慑人,静得不安,仿佛只余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梁上小虫焦躁振翅,发出细微嗡鸣。

……许久。

许久,那近乎凝固的浓稠黑暗,沉默着,缓缓浮动起来,却并未像系统忧心忡忡的,暴怒之下撕碎那蓄意?撩拨刺激的羸弱躯壳。

反倒竟像是小心翼翼,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滞重,死死克制着,将这乱扑腾的顽劣病猫轻轻地?、牢牢地?,从头到脚整个儿裹住。

像捧着一片轻触即碎的剔透琉璃,像抱小孩子?。

那点冰冷的、凉沁沁的鬼气,轻轻卷起,笨拙轻柔,像抱着个不知该如何安放的幼弱孩童。

无声的力道轻轻抚摸瘦削脊背。

沈辞青的脊背似乎在这触碰下静了?静。

被这么摸着,坏脾气的天子?居然不折腾了?,只是垂着浓深睫毛,慢吞吞搓着苍白的、失温的指尖,轻轻捻着那一丝冰凉鬼气。

“……那时……”

厉鬼的嗓音低沉沙哑,贴着他?的鬓角,那些声音像是从最深处叫沙砾磨出来:“我若知道。”

“……我若在。”

厉鬼低声说:“不会叫他?们这样对?你。”

沈辞青轻轻“啊”了?一声。

他?好?奇,浓深翦密的睫毛像力竭飞蛾般震颤了?几次,缓缓掀开?。

翻涌的鬼气猝然一滞,近于凝固。

“辞青!”厉鬼急道,“你眼睛怎么了?!?”

那双漂亮至极、自带风流的眼睛,上一刻分明还黑净朗厉,清明慑人,此刻却像是叫一层不祥的淡灰薄雾缓缓漫过。

“……嗯?”沈辞青轻轻应声,带了?一点模糊鼻腔,“没怎么啊……”

厉鬼却分明剧烈不安,鬼气冲撞激荡,扳开?下颌,急迫而强硬地?垫着唇齿,将那精粹纯净、森寒刺骨的凝实怨力灌入懒倦的喉咙。

沈辞青不高兴了?,皱起眉,把脑袋偏来躲去,呸呸吐了?好?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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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眼睛怎么了?!」

系统打开?面板,也错愕发现视力数值掉得简直匪夷所思:「中毒了?吗?是那个毒酒吗?」

一只萤火虫啪嗒啪嗒,扑腾翅膀飞来飞去,在他?眼前拼命闪灯:「看得清吗?仔细看!现在我画了?一个0,现在是8……」

沈不弃暂时没收了它的小探照灯。

系统好伤心:「啊!!」

「那个毒酒是拉肚子的。」沈部长挺沉稳,给系统换了?个皮肤,「眼睛坏了?,是批奏折批的,蜡烛太?暗,影响视力。」

所以?说工作的时候一定要用?护眼灯。

系统:……那也坏得太立竿见影了?吧!!!

这才批了?半个晚上,三份奏折——其中一份还画满了?红叉叉和朱砂小王八啊!!!

那不能这么算。

沈不弃掏出小计算器给系统按,他?上次来这个世界,是从三岁干到了?十九岁,接下来的六年全是数据代理自己跑的。

数据没人调节就?不会主动变化,所以?沈辞青的身?体状态,也就?一直卡在了?最低限度的稳定程序维持着,没继续崩溃。

——也就?相当于被冻结在了?这个崩溃边缘的极限点上。

不管多辛苦、多虚弱、多孤寂……一个人生了?什?么病,遇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受了?伤,中了?毒。

多难受了?……也就?是这样。

不论堆积了?多少如山的奏章文书,承受了?多少政事煎熬、多少明枪暗箭,身?体所能感?知到的所有负面BUFF,都被那个极限点锁死。

仿佛没什?么能催垮他?。

「所以?现在就?要抓紧时间,快点崩溃,不然赶不上死了?吗……」

系统勉强理解了?这个道理,但还是发愁:「能说得通吗?」

「能。」沈不弃展示一只金灿灿小蛊虫,「我中了?“不玩命工作就?死不瞑目”蛊。」

系统:「……」这是自己给自己下的蛊吧!

还有狗血部的道具名字都这么草率吗!!

那也不是,这东西学?名「帝王蛊」,沈不弃给系统翻准确的使用?说明书,大抵是这东西一旦和酒服下,就?将人变成个励精图治的无情帝王——不知疲倦不知苦痛,日夜亲政不休,榨干最后一丝心力,直至将这幅躯壳彻底耗空。

这蛊本来是耗空就?暴毙的,毒不可侵,病不能扰……唯独怕一个。

怕哄。

怕有人摸他?,抱他?。

听不得软话。

一旦那冷冰冰的岿然帝王心动摇,支撑着这具躯壳的虚妄力道,顷刻就?会崩毁、散去。

这具身?体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衰败。

先是五感?丧失,再是内里枯朽,到了?最后,只剩个仿若无碍的、漂亮干净的空壳。

系统听得愣怔。

「所以?……」

……所以?。

这是个催、命、鬼。

沈辞青软在厉鬼浓厚的怨力深处,任凭它笨拙而艰难地?,极力卷成个还算舒适的窝,任凭这厉鬼手忙脚乱地?试图治好?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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