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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混沌,也不是自我放逐般的靡靡恶劣,只剩下冥顽冰冷,仿佛叫寒潭浸泡经年的黑曜石。

那视线幽冷,带着拒人千里的刺骨清醒,重新?封入了那层不可窥伺觊觎的森然帝胄。

“不必。”

沈辞青的声音清晰,明净冰凉,连那一丝沐浴的慵懒沙哑也不见了,他摇晃着撑身站起。

那些?水珠沿着苍白?皮肤淌落,坠入水面?,摔得?粉身碎骨。

厉鬼死盯着他身上的疤痕——那么多,早已平复、在夜色里丝毫摸索不出,狰狞怵目的惊心伤痕。

那些?湿透的散落青丝凌乱贴着额角喉咙,一夜未眠的天子立在水中,裸裎,苍白?,瘦削得?只剩一副支棱起漂亮皮囊的支离骨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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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着眸,望着那最后一滴水不堪重负,由指尖坠碎。

那最后一点孩子气的天真也消失。

“替朕更衣。”

他司空见惯地吩咐,抬了手,漫不经心地等着,仿佛笃定了这厉鬼会捧起那叠放整齐的明黄朝服,会替他擦拭水痕、披上衣袍。

厉鬼拢着那宽大?袍袖,遮住苍白?指尖,空空心口被年轻的天子勾住。

沈辞青垂眸。

他问,如情人低语,又似君王敕令:“今夜……”

“你还来的,是不是?”

第80章 杀谁【新内容】

鬼不应声。

那浓墨般的漆黑鬼影无声, 沉默着,无声无息,飘飘荡荡, 跟着他穿过漫长的空旷长廊,走过死?寂的深深庭院。

惊鸟扑棱棱飞出层叠宫闱。

恭敬侍立的宫人低垂着头颅, 守在玉阶之下,抬着玉辇,捧着沉重的帝王十二?旒。

沈辞青微微偏头, 等了他片刻, 见那厉鬼还没动静, 也?就毫无留恋,朝着飞檐分割成碎金般的灿灿天?光抬脚迈进去。

“……辞青。”

毫无预兆,在那片虚空般的阴影下, 鬼影兀地沙哑出声:“你夜夜不睡吗?”

明?亮日色与暗影分割的人影停顿,仍偏着头,那双覆着朝阳薄金、仿佛被抹去了羸弱阴影与冷汗的眼睛, 竟微微弯了起来。

墨玉似的瞳仁深处, 那点漫不经心的浅淡笑意,仿佛也?被轻轻搅开, 化进那片流转的软光里?。

——无聊的励精图治啊。

勤政殿上, 冠冕俨然。

沈辞青夜里?睡不睡不清楚,白日总是不能在龙椅上明?目张胆大睡的,那窗棂漏进来的日色,落在年轻帝王苍白瘦削的侧脸上,连睫毛也?仿佛镀了层熹微的薄薄金粉。

这样的暖色,也?压不住那层纸薄的苍白面庞之下,淡淡泛着的那一抹不祥青气。

繁复的龙纹衮服压着瘦削肩背, 冕旒垂落,珠玉轻晃,碰得叮叮咚咚,虚掩半遮了那些或恭敬、或畏怯、或深藏叵测的臣工面目。

沈辞青倚在龙椅深处,眉睫微阖,屈指抵着苍白额角。

系统萤火虫趴在他袖子里?说悄悄话:「我觉得他在偷看?你……」

鬼物在白日无法现?身?,但这吞噬魇物、凶煞无比的厉鬼,也?不尽然半分不得动弹。

系统虽然不知道它这会儿藏在哪,但那种被窥伺的、附骨之疽般的入髓阴冷,透着仿佛渗入骨髓的执念,始终如影随形,阴森森驱之不散。

鬼气探测仪也?有明?显反应,嗡嗡不停。

「对啊。」沈不弃看?见了,「不然我摆这个姿势干什么。」

坐得又软又歪,又不舒服。

很?伤腰的。

「……」系统帮他买了个数据腰靠,因为沈不弃又开始挑剔这硬邦邦龙椅硌他那瘦过头的尊臀,于是只好再咬咬牙,又多买了个虚拟坐垫。

沈不弃屈起指尖,轻轻拨弄着掌心的小萤火虫,听着下面钦天?监刻意压制着惶恐的禀告——好吓人、好可怖一场昊昊天?劫。

近月来,京畿周遭阴气冲霄,百鬼夜行如潮,凄厉啸叫不休,乃是阴阳失序……大凶之兆。

“……陛下啊——!”

紫袍玉带的白须老臣好生凄怆,忧国忧民,声音沉肃忧惧:“连日天?象示警,民不聊生……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老臣斗胆泣血直谏……敢请陛下……俯察天?意,颁诏罪己!昭告天?地神明?,或可平息……”

龙椅之上那年轻天?子轻轻笑了一声。

沉抑顿挫的禀告声,也?像是抽刀断弦,劈裂得戛然而止。

沈辞青微微侧了下头,那漆黑眼瞳清明?慑人,轻飘飘扫下御阶,霜白唇角勾起点薄薄的弧度,的确像是个笑。

这笑声沙哑恹恹,透出隐隐鼻音,像是久病羸弱,又像如梦初醒:“哦?”

他轻轻敲着那龙椅的鎏金扶手。

当年要竭力?伸直稚弱手臂,紧紧攥着灿金龙头的软白小手,如今已修长、冷白,轻轻包裹那一片冰冷。

屈指轻敲。

“既然如此……爱卿,倒是说说。”

年轻的天?子饶有兴致倾身?,瘦削的手臂随意撑着膝头:“朕——”

他问:“何?罪之有?”

“朕究竟,做过什么对不起头上苍天?、足下厚土,黎民百姓……对不起这江山社稷的事呢?”

阶下一片死?寂,那老臣僵住,张口结舌,勉强要挤出句话,沈辞青已懒洋洋瞥向另一头:“京兆尹?”

京兆尹扑通跪倒,汗涔涔禀告:“陛下整饬吏治,明?罚敕法,这些年来平抑粮价、轻徭薄赋……京畿断无冤案!”

“哦。”沈辞青淡淡颔首,“户部?”

“户部也?无半分短缺!”户部尚书急急道,“陛下爱惜民力?,去岁减赋,今春又加拨赈济,赋税粒米不差!丝缕无短!”

户部尚书生怕被牵扯进来,狠狠瞪那该死?的老腐儒:“府库充盈,账目清如水,断无亏空啊陛下!”

沈辞青点了点头,竟似颇感无聊。

那苍白指尖在冰冷的蟠龙浮雕上徐徐摩挲,轻柔温存,像在丈量某个亟待处决的大好头颅。

工部?修了六百里?官道,清了八百里?河淤,劳役钱粮发?得规规矩矩,半文不差,笔笔在册。

兵部?刀枪锃亮战马肥壮,戍守四方更称得上铁桶金汤,各境偃旗息鼓一片消停。

礼部?春祀秋祭,时?辰礼仪半分无差,春闱秋试也?都?取士公正、四海咸服,人才有如过江之鲫……

“啊。”

沈辞青垂眸,指尖轻轻敲着龙椅。

他听懂了:“原来是国库……太充盈了,贤臣们?又活得太久了。”

“那河堤也修得太结实,死?的,流的,烂的,不够多。”

“惹得上天发怒了。”

“是这样吗?”

那老臣吓得筛糠般抖成一团,冷汗不停滴落,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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