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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充满了敌意的目光,望向峭壁。

一道银蓝冕服的身影,悬停在虚空中,静静和他们对望。

谢霓做了十七年太子,从不知道,自己这身冕服会如此不伦不类。

身世血脉、师门情谊、父母亲恩、所愿所求,这么多年所执着不舍的一切,如被一刀剖开,血淋淋的如此难堪。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必会承受整个素衣天观的怒火。

长留王疲惫的苍白色眼睛,更有千钧之重。

但天妃还在昏迷。能挡在她面前的人,只有他。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穿过不善的罡风,向长留王走去。

曾经他以为,自己学会御风的时候,父王就会展眉。但等他真的做到了,却已无人在意,一切都向最不可控的方向疾驰而去,他永远也追赶不上。

方才,他并没有出手打破镜子。因为他知道,棋局已经布成,哪怕抹去镜丞的肉身,心毒依旧在素衣天观中蔓延,只是早晚而已。

直面盛怒中的长留王,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畏惧,只是垂下眼睛,看了一眼袖边的红莲。

砰!

风墙拔地而起,隔绝在父子之间。

长留王只是漠然道:“回去。”

谢霓道:“请父王给母亲一个醒来辩白的机会。”

长留王缓缓道:“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谢霓的眉心重重地跳动了一下,劈手从道子手中抢下一把长剑,横在手肘上,扬声道:“我是父王十七年来的太子!”

“十七年,”长留王道,“长留境内,两心相通时,方才有孕。我和万里清央近百年的夫妻,你却才生了十七年!”

谢霓道:“父王曾经满心盼我到来,如今却不能多等一刻。”

长留王脸庞抽搐起来,只厉声道:“百年就只结出这一刻的苦果,我就能甘心吗?!万里清央心狠如斯,而你,手提长剑,又想要做什么?”

谢霓一剑划在掌心,从血肉模糊中,生生剖出一点冰蓝来:“我不能眼看父王被雪练所欺,是这一颗痣,让母妃吸食小鸾,而非她蓄意所为。父王,这么多年,你眼看着她油尽灯枯,还不能信吗?到底是母食子,还是子食母?”

“油尽灯枯?她自生你之后,就一直如此,”长留王几乎阴冷道,任谁都能想到他会说出怎样的诛心之言,连长风都为之冻结,但那句话还是一字字吐了出来,“你岂不是食母的第一个孩子?”

刹那间谢霓胸腹剧震,几乎握不住长剑,直到手心的剧痛提醒他,他已死死拄着长剑,半跪在地。他满心怨恨,直想逼问长留王,这分明在脐带以外,又在骨血中盘旋的男人,为什么信也不彻底,疑也不敢疑?

那他到底强撑住最后一丝理智,慢慢道:“父王明知雪练搅局,也要如此吗?”

长留王微眯双目,语气终于和缓了一点:“你身上唯一像我的地方,就是不甘心。可这件事里,有无雪练,又有什么关系?没有雪练,他兄妹二人的种种欺瞒与算计,就不存在了吗?”

谢霓脑中忽有灵光一闪,那念头去得太快,让他来不及分辨,却是唯一的一线生机。

“我能保住素衣天心,并为母妃明证。”谢霓道,“只要父王再带我见他们一面。父王难道要让这份不甘,和母妃一起泯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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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妃宫内外,已设重兵把守。

祈福的地宫里,素衣道子进进出出,法器接连运入,更森寒的阵法气息,源源不断地涌出。连椒泥辛辣的香气,都阴沉得有如墓土。

谢霓并不过多地留意。天妃还沉睡在冰云殿里,这一次长留王不再强求她入住正殿了,罗帐飘飞,光华晕散,让她像是一场冰封中的瑰丽梦境,没有人能看穿她昔年所想。

谢霓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掠过一个奇异的念头。

长留王下令剖腹时,到底是怨恨她的欺骗,还是怕天素衣天心真的毁在她手中,一切再难转圜?

心局已成。单烽留下的红莲,用不上了。

他掌心伤可见骨,这才暴露出那点冰蓝。他缓缓走上前,伸手按向天妃的腹部,那衣裙却涌动起来。

——轰!

谢霓整个人都被狂风轰出,重重撞在桌案上,和前一次如出一辙,可谢鸾的残念似有了防备,还用风墙挡住了他的掌心。

谢霓微微地笑了:“我知道雪练别有所图,但我有办法,护住你们。小鸾,我和你一样,我想让母妃有选择。”

【作者有话说】

单某:我家呢?

第224章 救不得

风蚀古关外,红莲铺天盖地,猎猎翻卷,巨柱般的黑烟直贯天地,仿佛望不尽的烽火台。每一幅浑厚无匹的莲瓣下,都有人在厮杀,风雪怒号,天地变色。

这个地方,连昼夜都被风雪撕碎了,谁也不知道,这一战持续了多久,鬼哭声越来越重,分不清是人间还是悲泉。

单烽不是第一次和雪练交手了。新仇旧恨,自然手段极为残暴,凡是被火莲席卷的雪练,立刻化作黑烟,连一簇冰屑都不会留下。雪练虽修筑起了祭坛,但这种程度的抹杀,还是撕出了一片一片的兵力真空。

援兵到来后,单烽得以腾出手,解决那把真正高悬天上的利剑。

在犯渊之下,他找到了雪河将军的痕迹。

身披白骨璎珞的佛子,被藏在一条吞天冰蟒腹中,单烽斩断蟒首,剖出一处巨大的空腔,这才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眼睛。

雪灵降世的完美容器……至纯至净,无知无觉的慈土佛子,仅仅是肉身,就已有了半步合道的修为。

一旦大泽雪灵降临到佛子身上,那才是碾压般的绝望,合道先后,是天人和蝼蚁的区别。

单烽的目光直直落在佛子的心口,突然意识到什么。

冰髓雪钉呢?

冰髓雪钉是大泽雪灵的遗骨,是神降必不可少的媒介,威力极为惊人,当年,长留的风灵脉,就是被它钉死的。

但现在,佛子的胸前破开了一个大洞,用白霜封着一道敕令符,虽被操控着站了起来,邪气横生,但却没有从前的那种压迫感。

难道……因为翠幕云屏下的造神计划被过早破坏,所以这具容器并没有成型?

这自然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可在血战数日,终于斩杀佛子后,单烽撑着一口气站起来,心中却闪过一丝阴霾。

至关重要的后手被破坏了,神降的时机尚未成熟,雹师为什么急于掀起这一战?

还是说有什么更可怕的变故已在暗中发生了?

呼呼——轰!

他重返战场时,恰恰有一杆素衣天观的大旗,自天幕下轰然坠地,大旗被暴雪撕碎的瞬间,天边恰铺满惨烈的霞光,横云沥血一般,一道白虹横跨天际,直直落向王城的方向。

他们说白虹不祥,单烽不信。但他总觉得白虹凄凉。

那一刻,他回想起了上一场噩梦中的景象。

——太子熔骨血为旗,披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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