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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今日付出代价!

灵籁台边,垂挂着一条粗浑的血泉,仿佛疲惫至极的卧虹。一道血衣乱发的身影,在恶战中,一步踏空,从崖边直直跌落下来。

单烽的心都骤停了一拍。

“谢霓!”

又是本能盖过理智的瞬间,多年前的那一幕,与此刻重叠。他下意识地催动铁剑,要往灵籁台冲去。

砰的一声。剑断了,他和燕烬亭同时往地上栽落。

天昏地暗,沙石狂转,剧烈地失重感中,他彻底迷失了方向,只知道有无数血淋淋的絮花,在身边飞旋。它们极其红大圆满,有如盛极将败的牡丹尸群一般,向着他,千花吐蕊,咧嘴而笑。

滑稽,滑稽!

不该是这样的。长留陌上絮翻花……他头痛得几乎裂开,被它们挤着推着,冲着尖石摔去。

却有一缕幽蓝色的风,轻轻卷住了他。

那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让单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为什么,被人接住,竟是这样的感觉?

视线中,依旧是谢霓的身影,乱雪纷飞中,匆匆一眼。披头散发,满脸血污,那眼神里有让人心悸的光芒,如隔泪意,却没有遗憾。

谢霓根本不知道,那个人从没有出现过,也不会来了。

而他,只是一个被谢霓保护的普通人。

红莲灯不会亮起了。

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柔风没过了他,仿佛有人为他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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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是在做梦?

梦里怎么会有这么凄厉的风声?忽远忽近,像从坍圮的古城关上传来的。

怨春凋的曲调,却远比风声悲凉。有人在哼唱,老人的声音,孩子的声音,男男女女,混杂在一处,却都是同样的嘶哑。

像强行挽留的春风,从指缝里一点一点漏出去。抓不住,为什么留不住!

隔了很长时间,单烽才勉强挣动了一下手指。他居然还攥着那团絮花,可惜,都嵌进了伤口里。

剧痛。

身下是硬邦邦的石板,每一根骨头都像断了,断口的骨茬,又挤在一起摩擦。

眼皮上也都是血,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让他错觉脸上只剩下了两个血洞。

这又是在哪里?

新的幻境又开始了?

这一刻,他心里竟涌出一丝侥幸。

他已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错误。

明明,理智告诉他,不能管,不该管,让情爱泯灭,让长留回到命定的轨迹,这才是破局的方法。可强行旁观,亲历谢霓的噩梦,却让他有如窒息一般。

这一次,不论身份为何,哪怕是阶下囚……

突然,有脚步声靠近,有人用熟练的手法给他换药,一股清凉的草木灵气在伤口中涌动。

“十多处断骨,眼睛划伤……却没有其余重伤……有人护住脏腑心脉……”

“……快醒了,下一个……来迟五日,可惜……”

五日!

单烽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直坐了起来,从血污中撕开的双眼,有如厉鬼一般:“你们是药盟的援兵?”

两个药盟弟子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起来了?骨头都断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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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竟然是长留的地下祭宫。百来号人挤在一起,痛苦地呻吟着,空气中遍布泥泞的血腥味。

天寒地冻,四壁的椒泥还残存着微弱的温度。一扇透气的小窗,穿过厚厚的地底,可窥到外界的一角。

雪势不算猛烈,天地昏暗,像有浑浊的铅云,挟着丝丝缕缕红光,横压而下,单烽看不清,却莫名脏腑翻腾,说不出的压抑。

两个药盟弟子脸色都很难看,摇了摇头。

单烽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怎么这么黑?”

药盟弟子迟疑道:“连日大雪,不见天日。仙盟得知长留变乱,派我们潜入施救,你的伤……会好起来的。”

眼神里一缕莫名的悲悯,却刺得单烽牙根一酸,烦躁起来。

仙盟?

这一次,仙盟的援兵成功深入长留了,会不会也是转机?

“素衣天胎出生了吗?”

“你是长留王室的近臣吧?别担心,就快了,王妃在偏殿里待产,盟主马上就能到。”

万里鬼丹?

这到底来救人,还是来催命的?

“谢霓……泓衣太子呢?”

这个问题,他不敢问,可到底还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药盟弟子却说:“那位太子,在守着他们母子二人。”

单烽眼里骤然爆发出一阵光芒,浑身剧痛也像无药自医了,竟然强撑着身体,往外走去。

“哎,你!”药盟弟子惊呼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的眼睛没有好,出去之后,不见天光,千万……不要抬头!”

单烽拄着琴,强行挪到了地面,往偏殿走去。

昏暗的光线,同样刺得他双目剧痛。天地像变得窄了,暮色迟迟的肉红色,沉沉压着他的余光,耳边传来大旗漫卷的声音。

呼,呼,呼——

那声音说不出的混沌沉闷,像旗帜,又像观音合掌,用一双温凉的手牢牢捧住他,将他一颗心泡得发酸,却不知所以然。

“你在叫我?”单烽低声道。

是幻觉吧,除了风声,并没有人向他靠近。

长留宫到处是断壁残垣,却只下着微雪,他朦胧地看到,雪中有几道矮矮的黑影,四肢着地在爬行。

鸟兽失群,跑进宫里来了?

“驾,驾!”

有人笑着,雪鞭凌空而下,啪地一声,让那几道黑影惨叫起来。

“这匹好,跑得真快,献给雪牧童大人!”

单烽眉心急跳。这哪里是走兽?是雪练骑着长留的宫人,在折辱取乐。

宫中都已经变成了这样,谢霓到底如何保住那对母子?

他还是没有忍住,在那雪练洋洋得意时,一琴板砸了过去!

换做平常,雪练能被活活锤进地里,可此刻,琴板应声迸裂,雪练虽被砸了下去,却一跃而起,眼中露出恶毒的凶光。被他踩住的宫人,立刻抱着雪练的脚,谄媚地用脸颊蹭了起来:“大人,大人,别管他,来我背上!”

“滚!”雪练一脚踹翻那宫人。宫人怀中掉出一卷粗布,上头竟然凌乱地用指血写了许多字。

“你是史官?”雪练一怔,刻薄地尖笑起来,“都这时候了,还写长留史?”

他的目光不依不饶地落在单烽身上,又变得古怪起来。

“又是太子旗……”他撇了撇嘴,跨在史官背上,却被一股巨力抓着头发,活活扯了下来。

重伤的琴师,突然爆发出了无穷的力气。

“你说什么?什么太子旗?”

雪练道:“要不是长留太子炼成的法器,你们这些蝼蚁岂能——”

他看着琴师抽搐的脸庞,意识到什么,嘴角一扬:“你不抬头看看吗?”

单烽心中响起一阵狂啸,有极度可怕的预感,警示着他。

不要抬头,前往不要抬头!

萦绕着他,也支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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