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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珠人:“秋五,秋三,来活了。”
三人俱是彪形大汉,同时扒开上衣,露出肌肉虬结的上半身。
成桶的黑油从头泼下,化作一身极其贴身的黑色水靠,皮肤上涂满腥臭的鲛膏和鼋酱,好好的大活人,一转眼就变作了黑鳍的巨鱼。
地面泛起幽蓝的光芒。
这院子没有铺砖,直接盖在了冰上。白术低头一看,坚冰深不见底,脚底立时发软,仿佛要一脚踏空坠下去。
采珠人口中念念有词,冰面竟泛起奇异的涟漪。
白术不是头一次看采珠人下冰,依旧是心里狂跳,不敢再朝下看。
就在他眼神乱飘之际,堂屋的大门又开了,探进一颗簪着花的脑袋。
这人他也见过。
簪花人。
一心投奔采珠人的家伙。和天衣坊往来最密,两头讨好。秋老大看不上这样的孬种,但也没少借他的手卖货。
簪花人头上的花都蔫巴了,不停咽着唾沫,扭捏着不肯进门。
白术看出他不自在的源头了——那是一只搭在他肩上的手,骨节强硬,血管微凸,抓人的样子也像提刀。
那人比簪花人足足高了大半个头,虽未露面,但身形的阴影已沉甸甸地笼罩而下,簪花人还要回头,却被他一脚踹进了门里。
那人紧跟着一低头,进了门,穿得跟寻常客商毫无差别,面上拿雪狼皮结结实实挡住了,仅能看见微鬈的粗硬发尾,还有一双黑中隐金的眼睛,眉骨和鼻梁轮廓却愣是把面罩撑出了山势峻拔的意味。
白术一看这幅眼熟的打扮,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商队里那阴魂不散的单散修!
分道扬镳这么久了,单烽留给他的阴影还没散干净,一见就想哆嗦。
他不是混成巡卫长了么,乔装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不对啊,单烽都摸到蜃海珠市来了,难道……难道谢城主真要下手一锅端了?
识海中忽而传来猴三郎的声音:“拿到火绒就走,别让他发现你在做的任何事情。”
白术的冷汗哗地下来了,慌忙退到阴影中。
单烽没看他。
簪花人忍辱负重地带着单烽在蜃海珠市里转悠,这地方设了几个迷踪阵,堂屋里是绕不到头的,就是成百上千人也挤得下。
单烽没走几步,那矮小的灰袍修士便跟了上去,一手扯开外袍,露出一排扎捆得结结实实的小锦囊。
“好东西,看看不?牝云蛇,蛇中美女蛇……”
单烽脚步一顿,那灰袍修士没收住脚,一头撞在他身上,竟哎呦一声倒飞了出去。
簪花人道:“快走,讹钱的!”
单烽深以为然,两人疾步钻进了人群中。
簪花人道:“这……蜃海珠市我都把你带进来了,要让他们知道,非扒我一层皮不可。剩下的,你自个儿转?”
单烽用两根指头把他肩膀钳住了:“不急。”
簪花人欲哭无泪:“道友,不,道爷,祖宗!上次的事情……我见了谢城主就哆嗦,再不敢了,你就放了我吧。”
单烽道:“趁我还没捏死你,将功补过,天衣坊会记得的。”
簪花人也是倒了血霉。大晚上睡着觉,被姓单的瘟神找上门来,张嘴就要找采珠人,那凶神恶煞简直让他疑心是噩梦还没醒。
“既然是为霜绸娘子效劳,”他干巴巴道,“我也不瞒你,我那些明光丝来路不正……那日之后,我还是搭上了采珠人,不过是当家人秋老大的路子。就在那儿。”
单烽眼神忽而锐利起来:“他们在做什么?”
“这会儿下冰?有生意来了。”簪花人喃喃道。
秋老大一行三人的身影,在鲛膏的层层涂抹下,已幽黑得如同三道鬼影。
说时迟,那时快,近旁一个采珠人解下一柄长鱼叉,向秋老大当胸便刺,出手之狠辣,正是冲着一击毙命去的。
血泉喷涌的刹那,秋老大的身影陡然翻转,如黑雾般沁入了冰下。
唰唰唰三叉刺毕,三个采珠人的身影几乎是被凭空抹去了,唯有冰层深处,泛着一缕极淡的青黑。
单烽和影傀儡交手过多次,很快想到什么,神色冷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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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影互换术?
簪花人道:“这法子常人可想不出来,难怪入伙要试胆。采珠人,采珠人,拼死弄波,冰底擒珠!还得是秋老大他们几个刀口舔血惯了,先摸出了门道,要是在快死的时候,锁住神识,拼命下潜,便能在冰河里进出,几十丈的冰川也不在话下。”
单烽心道,果然如此。
簪花人咽了口唾沫,神往道:“你是不知道,那冰下有多少宝贝啊。”
单烽道:“他够慷慨了。有些人却偏要寻死?”
簪花人涨红了脸道:“我就说说罢了,我可不怎么下冰,你冲他们去。”
单烽心里盈着一股怒意。
簪花人看他不善神色,连忙道:“他们现在只在城外河谷里晃荡,只要不进城,谢城主都不怎么搭理。就连你要找的明光丝,也是这么从蜃眼里挖出来的,你可别同他们翻脸!”
单烽道:“可惜,作践了。”
簪花人没敢问他作践了什么。
采珠人下一趟冰纯靠运气,捱的时间越长,入冰越深,以秋老大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脾气,这一趟少说要个把时辰。他看出单烽犯了脾气,直要把这难缠的体修支开。
“这几个摊主可不常出来,都是城里见不到的玩意儿。哎,卖牝云蛇丹的,你怎么又过来了?”
单烽纹丝不动。
“我倒要看看,他能从冰下掏出什么来。”
【作者有话说】
吗喽就喜欢睡床底……
第83章 恶擒珠
白术缩在墙根,哆嗦了一下。。
单烽应当是不曾留意到他的,但那目光中强烈的压迫感,依旧让他心惊肉跳。
这可是猴菩萨都忌惮的家伙,要是差使没办好,菩萨自此收了神通……
趁单烽紧盯冰面不放,他一转头就钻进了人群里。
蜃海珠市里三教九流俱全,他在市井里出没惯了,能一眼看出买家和卖家的区别。
偶有衣着单薄的生面孔,看起来比他还慌张的,则是从城里偷溜出来的,不出三五步,就会被当肥羊宰了。
“去你的,没钱?没钱看什么?”
吵嚷声。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被踹翻在地,爬起来,嚎啕着:“行行好吧,我儿他惊风了……我只要一颗药,一颗药!”
她怀里还抱着个脏兮兮的红褐色襁褓,摊主一把挥开:“去去去!晦气玩意儿,要恶心谁?”
女子再次重重坠地,襁褓也摔散了,一股恶臭扑鼻。
白术胃里猛地涌起一股酸水,这是哪门子的孩子?分明是一坨解冻了的烂肉,滴滴答答地淌着黄褐色的馊水。
至于那襁褓上大片的红褐色,那都是血污!
女子慌了神:“小宝,摔疼了没有?别睡,别睡过去呀,娘给你找药……额上怎么这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