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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那根手指,猴三郎却如撒泼的小儿一般,一面以堪称凌虐的力度反复掐紧他的咽喉,一面放声嚎啕。

“为什么?凭什么!你喜欢他们是不是,婊子,婊子!”

谢霓艰难道:“你认识我。”

猴三郎的癫态戛然而止,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猛地松开了他:“我……殿下可还记得我……不,你从没见过我!你来,摸我的脸,记住我现在的样子!”

他急切地抓住谢霓的手腕,那掌心竟微弱地砰砰跳动,使人想到此刻湍急的心跳。

像是忽而担心起了自己的仪表,他甚至腾出一手,慌忙扶正自己歪倒的玉冠。

谢霓轻声道:“……沐猴而冠。”

猴三郎的一切动作都被冻结了。隔了半晌,指甲深陷进谢霓腕中,逼出一缕凄厉的血线,仿佛有什么极可怖的东西要迸破而出。

“你说什么?”

谢霓却只以一种堪称厌倦的口吻道:“从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些强装出来的隐忍怜悯,强行扮出的倾慕者模样,早在影子第一次错身时,便暴露无疑——恶心粘稠的血腥气,零零星星的毫毛,纤细的手足,猴三郎足下的影子,似人而非人,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被剥去了皮的猴子!

猴三郎急促地咽了一阵唾液,哈哈地大笑起来。

“是这样啊,不必装了,我怎么可能瞒得过你,你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我在你眼里,依旧连人也不是!好,好一个居高临下,我既然做不得人了,你也别想清静!”

那之后的回忆根本无法持续下去,谢泓衣稍一触及,便胸腹中阵阵恶心翻涌,连神识都开始混沌,单烽察觉到异样,当即伸手抚住他发顶,以安抚的力度缓缓向颈后揉按:“谢霓,你怎么了?”

第74章 云遮藕

属于纯男性的,带着薄茧的手握住后颈,虎口紧贴在颈脉上,应是极能安定人心的力量,谢泓衣却浑身一震。

迟来的安抚,早已变了一种味道。

少年时,单烽亲昵地勾着他的脖子,闻他的头发,却不会想到,后来会有那么多只手掐着他的喉咙,逼出他濒死时,极度虚弱的呻吟。

一切都被血淋淋地撕碎了。

单烽的手,和他们的又有什么区别?

谢泓衣瞳孔中厉色一现,五指抵住单烽胸口。

强有力的心跳声顿时如擂鼓一般,实在招摇,要捏碎它易如反掌——单烽不知误解了什么,左掌裹住他五指,把这么一只足可致命的手,哄小孩儿似的护在怀中。

“好,我在呢,不会有噩梦,泥偶是么?我踏碎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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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烽的声音低沉下来,和往常全然不同,带着胸腔深处钟磬一般的振鸣,的确能使人泛起一点儿黑沉的睡意。

谢泓衣道:“你?”

单烽笑笑,道:“殿下没见过我发怒的样子吧?”

他一日能发三四顿的火,竟敢妄称从不发怒,实在是不自知到了极点。

谢泓衣闭目片刻,心里的戾气慢慢平复下去,道:“蛮牛,你还需要发怒?”

“那就不要见,”单烽道,“我的雪凝珠快耗光了,他们都说很吓人。”

与此同时,他抓着谢泓衣颈侧穴位,揉捏了两下。

一股酸胀的热流直贯骨髓,谢泓衣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极轻地哼了一声。

单烽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五指一顿,艰难地恢复如常。

“放松,我们体修也偶有伤筋动骨的时候,揉开便好了。不痛罢?我这一手,莫说是殿下了,就连干将湖底那些犼,也没有不服气的。”单烽道,顺势将谢泓衣拥入怀中,心跳若狂,却又酸胀难当,“低头,你总是发抖,颈上有旧伤么?”

谢泓衣并不作答,在那滚烫怀抱中,全力抵御着暴起杀人的冲动。

他能忍到这地步,未必没有拿单烽试道心的意思。

最近他身上不太对劲,披衣独坐的时候,经脉总是冷不丁地刺痛,像有看不见的火舌在穿行,燥热烦闷得直要杀人。可楚鸾回诊脉时,又没提出什么异常,只让他放宽心,少思虑。

楚鸾回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

那便是心病了。

谢泓衣无声把这一笔账,又记到了羲和头上,尤其是不请自来的单烽。

他连仇恨都能隐忍不发,身体被强行篡改的本能,也必将不惜一切代价,一步步收回到自己掌中。

单烽道:“他们竟敢用真火折磨羞辱你。”

“折磨倒罢了,羞辱……他们也配?”谢泓衣轻声道,“我今生唯一的耻辱,便是让长留覆亡在那一夜。其余的,不过残肢断足之痛罢了。”

他话说得平淡,单烽却嘶了一声,更紧地搂着他,道:“那也够痛了,谢霓。”

谢泓衣隔了许久,方才应道:“嗯?”

寝殿内的灯笼急促地明灭,将一缕绯光洒向二人几近厮磨的耳鬓间,却被单烽劲悍的身形阻却了,始终不得缝隙而入。

直到单烽五指穿过满捧黑发。绯光趁机斜荡,在谢泓衣后颈处,催出寒雾牡丹般的晕红来。

单烽几乎本能地感到外来的侵略,眉峰猛地一挑,心火大盛处,灯笼尽灭。

谢泓衣就在他怀抱中,连灯火都不得窥见,谁也别想烫伤。

他为自己这隐秘而偏执的心思微微一震,却没多少愧疚,变本加厉地汲取着谢泓衣身上的气息。

冷香入喉,非但不能解渴,反而令他腹中腾起一股邪火。天底下竟有这般有棱有角的火势,憋得他连脏腑都发疼。

不好,怎么就起来了?

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非得憋下去不可,否则后果极其可怕。可让他松开谢泓衣,那也没门!便只能拼命排空思绪,顾左右而言他。

“十日之约已过,那小子还不敢露头,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我跟惠风调个班,他去盯梢,我这些日子就在寝殿里守着,怎么样?嘶!”

谢泓衣用手肘撞开他,仰起头,呼吸急促,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极痛苦的事情。

“谢霓?你怎么了?”

谢霓连他的说话声都嫌烦,一偏头,半埋进自己的黑发中。一钩散落的头发被呼吸吹动了,倒触在单烽面上。

眼睫异常浓黑,如被冰云浸洗过,紧闭片刻后,猛地睁开。

那一瞬间的眼神,寒冷中掺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令单烽的头皮猛地一阵发麻,神魂恨不能砰地一声炸裂开来。

靠,这谁能顶得住?

牡丹花下死……原来是这个意思?

铛的一声,单烽迟了一拍才分清,是对方肘上银钏撞到赤弩锁的声音。

谢泓衣……在抱他?

手肘环在他颈上,极度温凉细腻的,羊脂玉一般的触感,让单烽更心惊肉跳地意识到,即便当场被开膛破肚,他也未必能尝出痛楚滋味了。

“谢霓……谢霓,你这是要我抱?坐腿上会不会硌?”他手忙脚乱道,腹部精悍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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