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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泓衣的眼睛,都有种近乡情怯之感,心跳也加速了。

单烽亡羊补牢,把伞一撑,抛在半空,悬住了。

“下雪天,还是得打伞。”

谢泓衣道:“你很闲?”

单烽道:“陪谢城主散心,也是我职业所在。”

谢霓等了一会儿,道:“没有了?”

单烽一顿,道:“那儿还有片荷花……我给你摘莲蓬?能当酒杯用。”

谢泓衣道:“碧灵呢?”

“啊?”

“你不是找到了碧灵的行踪么?”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静默了片刻。谢泓衣冷笑了一声,把他扇下了船头。

单烽道:“你闷得久了,埋头修行炼影术,杀性只会越来越重,出来走走,有益身心。”

话音未落,一条画舫从不远处滑过,几个小白脸伸出头来,戴着花里胡哨的帽子,样子婉媚,却盯着谢泓衣看个不停,帽子都被吹落了。

那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圆,彼此挤眉弄眼,张口结舌。

很快,船头上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单烽额角青筋一跳,扯低了伞,用力一旋。

“什么破天气,你们出行不挑日子?”

那几个小白脸儿被飞雪溅了一脸,嘴巴都给扇肿了,大叫着往后仰去,连着画舫都打了个偏。

立刻有人呵斥道:“你们几个,做兔儿爷的,不好好伺候老子,看什么呢?再敢同野男人拉扯……”

一个仪表堂堂的富商,刚揪起小白脸儿,往窗边边一回头,也愣住了,三白眼一翻,满脖子的金坠玉石一通乱颤。

片刻之后,他砰地推开了窗子,倒出一整箱的鲛珠来:“美人儿,我鳏居!在东郊有十来座宅子,手底下有百来个采珠人!”

单烽:“……”

谢泓衣头也不抬,一手垂在冰面上。

坚冰荡开涟漪,任由他掬水。

水珠沿着指尖淌落,就是听不见声音,也有丝丝缕缕的寒气,触得人心头微荡。

富商道:“我府中还有个大池子,能共浴!”

话音未落,整条画舫已挨了一脚重踹,贴着湖冰飞了过去。

单烽站在冰上,脚下迸出数道雷霆版的巨大裂纹,咔嚓声中,飞快向远处蔓延开去。

“我去给你摘荷花。”单烽狞笑道。

【作者有话说】

霓:或许,你喜欢绿色?

第56章 红鲤逐流

单烽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片刻功夫,他就抓着一把沁玉荷回来了。

那条画舫竖插在冰里,几个小白脸拥着富商,挤在船头上瑟瑟发抖。

单烽甚至都没补上一脚。

他一面剥莲子,一面往回走,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谢泓衣的银钏碎了,尊者讳没了。

以谢城主积威之深重,放眼整座影游城,也没几个人敢多看一眼。他这才大意了。

早该想到,这玩意儿挡的不光是他,还有各种各样的狂蜂浪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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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剔干净莲心,把莲子拿莲叶裹成一小包,越想越是窝火,便把莲心一口嚼了,苦味直冲脑髓,只觉一眼望去,茫茫都是碧海。

好在谢泓衣还在原处等着他——

说时迟,那时快。

余光里有船影一掠而过,伴随着一阵狂笑声:“胆量……亮眼……有了!哈哈哈,你们岂能比得过我,我敢偷人!”

只见簪花人肩扛缆绳,脚下生烟,拖着一条极眼熟的小船,冲入了荷花丛中。

等会儿?

这是在他眼皮底下,把谢泓衣连人带船拖走了?这家伙活腻了?

单烽甚至愣了一瞬,方才拔足狂追了过去!

“小娘子,我不是什么恶人,看你气度不凡,这样吧,一会儿你把自己的来头扯得唬人些,我保你安然无恙。”簪花人一面狂奔,一面叫道。

余光里,“小娘子”一手按着幕篱,人不见得有什么动作,冰上的蓝影却急促摇荡起来,小船起伏得如在浪中。

这平滑如镜的冰湖,怎么能颠簸成这样?

一只玉白的手,指节细细长长地,停在船边上,指甲盖都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生怕被风浪吹飞了去。

他看人很准。

影游城里的女修,大多如叶霜绸一般,哪怕样貌俏丽如少女,身上也淬着一团不好惹的气,让人看着就腿肚子转筋。

而这一位,素衣蓝裳,不算最华贵的料子,却隐隐有些眼熟,仿佛在哪架织机上……

簪花人惦记着试炼,脑子虽转了,却愣是没想起来。

算了,大概是什么修士的娘子吧,被他这样掳走,也没有惊慌尖叫,脾气应该不差。

“对不住喽,”簪花人吹了段口哨,“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寻不着别的珍宝,只好劳小娘子坐镇。”

舟中人轻轻道:“你要去见谁?”

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股冰玉相击的寒意。

簪花人嘿地一笑,道:“说出来,怕你吓破了胆子,那可都是亡命之徒!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切记不要惊慌哭泣,我自会带你出来。”

沁玉荷向两侧倒伏,开出一条小路,通往湖心最幽深处。

如此七拐八拐,如迷宫一般,寻常影游城百姓是绝对无法涉足的。一座水榭在数人高的荷叶中隐现,四处挂满了檐冰,越发隐秘难寻。

簪花人将铁船系在莲蓬上,回头一看,莲丛静悄悄的,远处却在翻着碧浪,仿佛有什么凶兽撵在后头似的,让人心里突地一跳。

不可能。

这地方都被采珠人布了阵法,专门防着黑甲武卫,连只蚊子都别想飞进来,一定是他多心了。

他又扯过一片硕大的荷瓣,把舟中人遮住了。

水榭里,十几道人影或坐或立,喝酒划拳,不时哄笑出声。

先前所见的独臂女子被挤在外围,一手还提着染血的包袱,面上却透着一股铁青。

“博二娘,听说你可是母蝎子啊,带来了什么?给我们开开眼,”有个瘦高男子调笑道,拍了拍桌上的匣子,“我这老娘也等着看呢。”

簪花人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匣子里垫满了稻草,掺着一头苍苍的白发,让他差点儿没吐出来。

其余几人见怪不怪,照旧哄笑喝酒。

和这匣子比起来,博二娘那条断臂无疑黯然失色了,她强撑着凶恶之色,道:“谁知是不是进城前横死的,被你割来充数。”

瘦高男子哂道:“妇人之见。”

博二娘大为光火:“格老子的,这城里到处是邪法,杀人有那么容易?”

瘦高男子道:“她自己要死,不就容易了?谢泓衣可不会拦着。”

簪花人脱口道:“你逼她自尽!”

他一作声,众人都齐齐看向他,一个个眼神阴鸷,脸上泛着青紫,仿佛冰里刚掘出的活尸。

簪花人一缩脖子,冷汗都沁出来了。

瘦高男子狞笑道:“我啊,不用刀,就用这个。”

他拍了拍两边膝盖,道:“她灵脉在路上就废了。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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