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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痛快。”谢泓衣淡淡道,“但你只是拼了命地抱住她的幻影。是小阍求我让你解脱。”

磐园某飞快合拢的柴门间,谢泓衣对上了那道女孩的孤魂,小阍漆黑而忧郁的目光落在他的影子上,双唇张阖,化作无声的三个字——救救他!

也唯有孤魂野鬼,才会向一道影子求救了。

“从雪练布局之日起,棋就是棋,不论你落在何处,悔愧无用,砍了那只手才算结束。”谢泓衣森然道,“长留誓不可违,你很快又要忘了。但会有那一天的。”

阊阖急促地喘息,郑重长拜道:“多谢城主!”

谢泓衣道:“谢我?我是为了自己想要的。”

他目含薄光,掠过屋檐,向远处望去。

白云河谷寒烟茫茫。他想要的,是绝对不能被容于世的东西,为此付出千百倍的代价,在所不辞!

单烽看着他,只觉如梭往事,都在谢泓衣眉睫间飞掠。大悲大恸,无限眷恋与憾恨,曾经并肩而立的一切,已是看不清的烟云,却还剩下一种攥紧的冲动,让人莫名想要落泪。

只想死死抱住这个人。

想不顾一切,为他挡住风雪如屏。

——可我做到了吗?为什么看着谢泓衣的眼睛,却更像背道而驰?

“谢霓!”

谢泓衣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单烽喉中一梗,竟又忘了想说什么,半晌道:“没什么,初来乍到,就是……很想你。”

谢泓衣掠他一眼,目光幽黑,毫无动容之意。

“那你慢慢想吧。”

谢城主转身拂袖,影子紧随其后,手里提着一团黑影。

单烽顿觉不妙,已被一个黑铁犼形枕砸在脸上,一股扫地出门的凄凉感油然而生。

“我的枕头!”他道,“我藏得那么深,你都找出来了?我犼须呢?上头串了两个虎僮子的,怎么不见了?”

影子轻轻晃了一下,消失了。

单烽看出它心虚,嘴角无声地翘了一下。在天衣坊里飞快赶制的一对虎僮子,极为憨态可掬,果然引得影子上钩了。

谢泓衣道:“不知道。”

可话音未落,他发间便传来一阵轻轻的铜铃声,一枚虎僮子竟勾在了发带上,被单烽一把抓住了。

“不知道?”单烽道,忽而扯着谢泓衣手臂,几个起落,便翻到了琴楼顶上。

他行事如脱缰野马,饶是谢泓衣,也愣了一下,才记得将他拂开。

“等等,我续个弦。”单烽道,捏着那根断弦,钻进了窗里,“你不是要居高远眺么?这楼顶看得清楚,等我一会儿。很快,我就能想起来了。”

谢泓衣不知他要耍什么把戏。

琴楼里,起初还有几声试弦声,很快就没了声息。

他倚坐在檐角上,极目远眺,整座影游城都笼在雪幕中。

雪原上的白昼极为短暂,薄暮冥冥,街上行人各自归家,群鸟一般,投入橙红黯淡的日影中,令他心中微微恍惚。

长留是很少下雪的,身在宫中,四围皆是翠幕云屏,扑在窗棂上的雨,难免滴垂下碧青色。他少年时在灵籁台上看飞絮,也是扑面不寒。

单烽的红莲穿过絮帘——

化作斜阳沉雪中。

还没来得及回想,那张被红莲业火照亮的脸。那个人的气息,就从咫尺间浮现。

谢泓衣霍然回头,却见单烽不知什么时候立在身后,身形一晃,直直倒向他膝上!

第50章 青鸾负火

那简直是熔岩入怀,一股可怕的热意在膝上炸开。

影子本能地呼啸而起,要将他扇出去。谢泓衣却先一步瞥见了他的双目——单烽并未闭目,瞳孔中一片混沌,像是心甘情愿地坠入了睡梦中。

有人传梦?

谢泓衣向他眉心凌空一点,单烽竟也跟着一歪脑袋,呼吸灌进颈窝,令他猝不及防间,几乎战栗起来。

可恨!

从前他遥遥一见羲和来的使臣,便觉是旭日骄阳般的讨厌。

尤其是单烽,一入长留境就是恶客,还偏要穿半幅赤红蟒缎的战袍,刀剑红莲盘踞其上,直贯腰背,招摇过境,唯恐旁人不刺眼。

但在长留冰封后,万物皆茫茫,他却还记得那种颜色。

他对单烽的容忍,未必不是来源于彼时。

“你最好做了个有用的梦。”谢泓衣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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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烽肯在这时候让师兄传梦,也是在赌。

——没准谢泓衣会发一发善心,不让他脸着地呢?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薄秋雨传来的是诛魔录中的留影,作为旁观者,它虽事无巨细,却总少了几分真切感。

好消息是,那段飘渺的往事终于得到了佐证。

二十年前,他的确去过长留。却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使臣,而是为了追查雪练行踪,偷偷潜入的,比起普通羲和弟子自由不少,大有可为。

坏消息是,仅仅在三日之后,他就被赶出了长留境。

短短三天,架不住他战功赫赫。

一见太子横笛引鹤,惊扰之,令谢霓坠崖,白虹入怀。

二劫天妃鸾车,贺礼散失,十里狼藉。

第三日,火烧翠幕云屏,烽燧滚滚,焦其半壁。

当时甚至是薄秋雨急令召回——或者说押着他回羲和境。

单烽回舫第一件事就是扯下诛魔录,把那令他束手束脚的祸害玩意儿把玩在五指间,向他师兄露出一个坦荡到无耻的笑来。

“我惹的事,我认。我这就闭关,洗心革面,不用再看着我了吧?”

昔年的单烽临闭关前,如此说道,五指却轻轻一拂,从师兄天丝袋中勾了一枚印信在手。

敢情是祸害得还不够,又一个回马枪杀回长留,充使臣去了。

殊不知,这一去长留,便再不能回头了。

诛魔录里也只有那三日的留影,往后种种,依旧深藏迷雾里。

可光冲着翠幕云屏那一见一拥,他就明白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敢求娶长留太子了。

相传长留先祖缑衣太子,身轻如鸿羽,能驾鹤游于天上宫阙,朝叩天门,暮归帝所。

长留皇室身负素衣血脉,骨骼中空,也因而有了踏风而行的本事。

但他一个外人,初来乍到哪能得知?

刚进长留时,他闯进翠幕云屏谷底,多看了这天下盛景几眼。群山被笼罩在淡青色烟岚中,雾蒙蒙的,像能拧出水来,哪有羲和的漫天霞光来得绚烂,不过如此。

唯有那道斜垂向谷底的白虹,如雪亮箭芒般横贯日影,鲜烈得令人忘尽五色。

白虹凌日,蓝衣停云。

或许是命该如此,那一日,长留的小太子便在虹影中吹笛。

他猝然望见谢霓,心中空空茫茫,只觉连白虹也黯然了。

“你也在看白虹?”他不知不觉听了许久,抓住谢霓笛音一顿的瞬间,问。

“什么人?”

谢霓吹笛被他惊扰,竟一步踏下断崖,他只见对方衣袂发带翻涌间,几乎融化在白虹中,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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