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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是笑,眼里却含着一泓清亮到刻毒的冷光。这便是熟识的坏处,三言两语间,单烽的腮边已突突直跳,只是强压着。

谢泓衣哂道:“你也知道说不出口。”

单烽道:“难得说话,就非要如此?”

“你被狗咬上一口,会认得是哪条狗么?”

单烽咬牙道:“你以为两败俱伤是什么意思,此结不解,你终会死在这上头!”

“单烽,是白塔湖的教训不够么,你还敢找上门来?”

单烽忍了又忍,终究被他一句话顶翻了,还一字字踩着痛脚锤进铁钉去,既痛得要跳起来摔门而去,又恨不能将他掼倒在床上,撕开心来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当真这么做了。

单烽伸出一手,扼住谢泓衣下颌,

回应他的,是项上的一阵剧痛。

两枚纤长的手指勾着金环,轻轻一扯。

赤弩锁洞穿神魂,那一下仿佛隔着血肉,将他脊骨都捏住了,单烽喉结一跳,颈上血如泉涌。

逆着颈上赤弩锁撕筋裂骨的剧痛,他一头触在谢泓衣额上,任由影子如何扇他,任由赤弩锁被拧得咯咯作响,都死死抵住了,那血直烫进对方颈窝里,令寝衣之下的清瘦锁骨震颤不止。

“不找上门来,如何盯死了你,省得你死无葬身之地!”

谢泓衣目中杀气急闪,喉头亦咯咯作响:“我就是凿沉了羲和舫,把你那些同门挨个儿塞进炼魂珠里,碾上千八百回,你难道拦得了我么?”

“行,天底下属你最能气我。那我呢,我是什么?”

谢泓衣道:“你是头顶生角,蛮牛!”

“要是一丘之貉,为什么不杀我?要是有半点情谊在,为什么偏要拿我来作刀?”

“顺手而已。”

“是因为长留宫对么?你对我的容忍、怨恨,都是那时的果!”

谢泓衣喝道:“你还记得什么?”

单烽道:“二十年前,我就去过长留,还向你求过亲,当初必是年少轻狂,又……色迷心窍,冒犯过你。”

谢泓衣伸出一手,虚抵在他下腹丹田处。

堪称轻柔的动作,却令单烽浑身一震,面色大变,再多的火气,也被这一道晴天霹雳劈得愣在当场:“什么,竟已到了这一步么?”

“你这个……没心没肺没脑的混账!”

话音刚落,谢泓衣喉咙里便传来一阵微弱的冰裂声,是盛怒之下,药针断裂,一股寒气反扑上来,整个人失去了血色,往后仰去。

他这样的反应,单烽也骇了一跳,心道吵昏了头,别把人给气死了,急急伸手去揽他。

血水滴溅在谢泓衣面上。

那双目已半闭着,人也不太清明,两指却依旧用力勾着金环,滚烫的血泉让他手腕微微发抖。

帘帷低垂,披在他双肩,不知心恨谁。

想来瘟毒与畏烫的本能正在谢泓衣体内彼此较力,这才就近取用了。

又要缚虎搏狼,又唯恐它扑在面上,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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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烽梗着脖子,慢慢地,只将头微低一寸。

那岌岌可危的平衡一瞬间便被扯破了,谢泓衣立刻仰起脸——说是吮,却全无半点儿柔情蜜意在内,只是长蛇将死,以毒牙拼命钉住面前的活物,藉他血肉来取暖,舌尖扫过,单烽喉口都一阵发麻。

热血入喉,那煞白面上终于泛起血色,自唇峰向腮上蔓延。

一尊以血开面的白玉菩萨像,不过如此。

可惜心肠却冷硬若此!

果然,顺过那一口气后,谢泓衣在他怀里咳呛了片刻,两指把玩着金环。

起初是逗弄畜生般的轻慢,骤然用力,在单烽颈项肌肉的贲凸中,将对方生生扯偏一寸。

谢泓衣五指一张,一旋一拧,栓门的烽夜刀亦滑脱数寸。

刀鸣声立刻惊醒了单烽,一看这扫地出门的架势,无从着力的烦躁感油然而生,他面上戾色一闪,转头向烽夜喝道,“封门!今日问不出个所以然,谁也别想出去,谁也不准进来!”

只是话音刚落,卧榻边便传来一声轻响,叶霜绸扶额而起,眼神渐渐凝聚起来,那朦胧的惊恐转瞬化作怒火,要看就要喷薄而出——

怎么把她给忘了!

单烽只瞥她一眼,更是恶向胆边生,盯着谢泓衣道:“殿下,你也不想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吧?”

他本是存心戏谑,不料这话却意外扫落了一片。

一连串沉重的战靴声已冲至门口,拔刀声起,破门在即,却被轻飘飘地摁了回去,僵立在外。

一门之隔,不论殿内殿外,都腾起一个堪称恐怖的念头。

这个样子……哪个样子?

叶霜绸急急抬眼,只见谢泓衣黑发披覆,下颌血痕未干,还残存着被人粗暴扼出的指印,白璧横遭玷污,一股救驾来迟的悲怆油然而生,恨得要流下泪来。

“登徒子,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喂药。”

“喂药能喂得满床都是麝金雀味儿?少拿你的脏血来辱没殿下——阊阖!

第45章 枕中谶

阊阖哐当一声,单膝而跪,道:“我等阻拦不力,让这等宵小惊扰城主,还请城主责罚!他尚有同伙,在药圃偷药,里应外合,已一并捉住了,是否双双卸去手脚,制成药泥,还请城主示下!”

楚鸾回也被逮住了?

叶霜绸眼看他颈上的脏血,把殿下最服帖的一身寢衣都打湿了,眼前顿时一黑,一股恶气直冲天灵盖。

“殿下的衣裳……你!剥了你的皮,都不够抵的。”

有外人在,再多的火气也不能发作了。单烽只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谢泓衣,顺手掖了掖被角。

“话说到这份上,刀斧手也备下了,殿下为何不召?”

叶霜绸见谢泓衣神色恹恹,并无开口的意思,更是悲慨万分:“还不是你胁迫!”

单烽道:“连真正的不速之客是谁都不知道,这护卫的差事,该换能者居之,你不明白?”

他向安梦枕中一拂,将一根粗黑毫毛拈在手里。谢泓衣目光一掠,果然道:“你出去吧。都退下。”

叶霜绸惊得目瞪口呆,全不知殿下对他格外的容忍到底从何而来,却到底不敢违逆谢泓衣的意思,扭身向门外奔去,将披帛旋得如怒潮一般。

烽夜识趣地斜滑于地。

目送她背影去后,单烽方才笑了一声:“城主是不想让她知道,她织的的安梦枕被人动了手脚吧?”

城主府固然戒备森严,却也拦不住有些阴潜入梦,暗渡陈仓的东西。

单烽捏了捏枕头,从缎面底下抽出一张符纸来。他的手极稳极巧,如变戏法一般,符纸完好无损的同时,竟丝毫不曾扯散枕上那些细密的针脚。

这一道符上的字迹便清晰得多,虽依旧潦草,却笼罩着一层玄奥而妖异的光芒。

单烽眉头紧皱地认了一会儿鬼画符。依稀是四个字。

——乐……极……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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