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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眼珠疯狂震颤着,被挤出的一隙眼白血丝密布。

居然在做梦。

“你只拿了一颗雪凝珠?”

“我……吃了这样的苦头,我哪敢呀!”年轻弟子叫屈道,“我扯了雪凝珠就走,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呢!”

“扯?”

单烽捕捉到他的言外之意,低头一看,这年轻弟子的腰间凭空多了一条素白丝绦,质地柔和如冰云,正在风中拂动。

“雪凝珠上结的绦子,丢了可惜。”年轻弟子嗫嚅道,解下抓在手里。他贪惯了小便宜,也是命该有此一劫,那咆哮声霎时间止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劲风!

也不知疯子何时挣脱了铁链,竟半身冲出了车门外,一把将素白丝绦扯回了手里。

年轻弟子惨叫一声,被指头刮到的地方,血流如注。

薛云脸上狰狞的血色却退去了,每一寸肌肉都温顺起来,露出年轻俊秀的底色。他两眼依旧紧闭,抓着丝绦不住嗅闻,半晌从喉咙底下发出一声颤抖的喟叹。

那声音极度压抑,听得人头皮发麻。

“红……红……”

单烽的脸色亦变得古怪起来。但凡是男子,见到这样的神情,都会泛起一股了然的恶心。

真疯了?

要知道,羲和舫弟子轻易不会做梦,他们的识海中常年燃烧着真火,不分昼夜地淬炼着神识,闭眼时唯有一片赤红。

能被称为梦的,只有那些淬炼未尽的杂念,经年累月,终成火毒。一旦做梦,便意味着到了不得不破障的时候。

只是这小子做的怎么是春梦?

情障?

那条素白丝绦显然是薛云执念所在,片刻之后,他的喘息声止息了,眼睑下的眼珠也不再狂乱跳动,在一片平静中,直直地倒栽回了车厢里。

单烽一跃上了铁云车辕架,回首俯视年轻弟子,目光从兜帽底下森然洒落。

“不想死的话,闭嘴,别看,管好你的手。”

年轻弟子退开后,单烽扒开手套,手背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点红色的少阳火种,一吹就熄灭了。

同样的蹩脚手段,还犯到他头上来了。

他冷笑一声,一拳把薛云砸到了车厢壁上。

“暗算我,有种。”他道,目光在素白丝绦上一扫,“你姘头就这么香?碰一下都要杀人?”

第3章 疯人语

薛云坐起身,一手攥紧素白丝绦,眼中凶光四射。

单烽道:“装不下去了?薛云。”

“什么人?”

单烽靠在车门边,因体魄的缘故,仅能微低着头,如此看人时,眉骨压低,自然透露出十二分的锐利。

“一行三十四人,为什么只有你还活着?”

薛云阴冷道:“审我?你是什么东西。”

他单手按在车壁上,红芒乍现。夜色里传来了一阵躁动,冰层吱嘎作响,都是被真火外泄所引来的雪鬼。

回应他的,却是一阵迎面袭来的劲风。

对方前一秒还倚门不动,却在瞬间暴起,薛云根本来不及反应,胸腹间便炸开一阵剧痛,即便有法衣护体不至于身受重伤,依旧被踹得口鼻喷血。

怎么会这么快!一定是天杀的体修!

单烽又一脚踏在他手腕上,轻而易举地将那点红芒踩熄了。

“再有半句废话,我就打断你的四肢,把你脸朝下拖去紫薇台。出门在外。师叔教你个规矩。别、动、真、火。”

“师叔?”薛云瞳孔一缩,突然回想起什么,失声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其他人都死了?”

“你不知道?”

“我能知道什么?不可能,这次出来雪猎,首座连压箱底的法衣都给我们穿上了,怎么可能全部战死?除非——我早说了别乱用真火!”

“哦?你是说队里都跟你一个德行?”

“我们羲和弟子的脾气,你不清楚?”

单烽平淡道:“但你还活着,他们连灰都没剩下。”

“你怀疑是我?早知道一出来就闹内讧,我还不如待在舫里。我被冰河卷走时,那些人还对着一地鸟毛大打出手呢,等醒过来时,早不知跟着车队跑了多久了,离勒石滩少说也有百里,我有这样的本事?”

“金多宝养了个好徒弟啊,宁可装疯卖傻,也不愿回羲和。”

“关你屁事!”

薛云眼前仍旧黑芒乱窜,只能看清面前充满压迫感的颀长投影,和斜背在身后的双刀。

奇异的双刀,铜镜一般的材质……

“双镜刀?你是烽夜首座!”

“我这一脉已无弟子,叫什么首座?”

心中的猜想得到印证,薛云冷笑一声。如果是眼前这位首座,他不见得要怕,一个徒有虚名,却连宗门都不敢回的废物,也就逞一逞体修的威风。

更何况,全羲和舫都知道,这位所谓的首座,丹鼎已熄,根本连真火都用不出来。

他袖口之中,忽而流窜出一道血色。那一支短剑通体赤红,唯在剑脊中流淌着一缕金芒,仿佛活着的岩浆。

“你有什么资格审我?论戕害同门,谁能比得过你?小师叔,你也该夹着尾巴做人了,当年对影自怜的那一场笑话——”

对影自怜这四个字一出,无疑是触及了某种禁忌。单烽颊边硬邦邦地顶起了一块,紧接着便是一声瘆人的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嚼碎了。

薛云一惊,却已经太迟了。这一次的劲风来得毫无声息,是从他腰腹内部爆发出来的,寒气直冲脏腑。

单烽居然二话不说,一刀捅穿了他的丹田!

镜刀抽出,车里的真火便猛然回流成一条灰溜溜的火蛇,缩回了他腹中,薛云如遭重击,反手按住丹田,跌坐在地。

这种灰败里带着畏服的意味,犹如斗败的雄鸡,亦是羲和弟子的惯例,真火间彼此压制,败者缩回丹田间,便有粗鄙者称之为缩卵。

没有伤口。可他的丹田中一片漆黑,唯余一片熄灭后的灰烬。

他的真火消失了……怎么可能?

“你做了什么!”

“闭嘴,”单烽道,侧首啐了一口,皆是些晶亮的碎屑,“再用真火,老子骟了你。”

他脸上戾气横生,眉骨不耐地下压,整个人都仿佛刚从熔炉里钳出来的一段残铁,触到哪里哪里流火,哪里有方才那点儿沉着——

散落在地的,分明就是雪凝珠的残片。单烽始终含在口中,借以压制着什么,直到在刚刚那一刹那,被生生咬碎在了齿间!

对影自怜。

单烽的一生之耻。羲和舫最年轻,也最前途无量的一位首座,就这么毁于一道轻飘飘的影子,甚至无颜见舫主,只能终年辗转漂泊于雪原上。

薛云对这一段往事只有一点道听途说来的印象,这才脱口而出。这四个字,真有切齿之恨吗?

他好像触及了什么了不得的禁忌……

与此同时,单烽单手提起了他,脸朝地。

“你招来的雪鬼。用脸砸回去。”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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