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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

就拿她这指甲来说,前几年她有个南方亲戚给她带了一袋稻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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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一种发酵方法,愣是把这些稻米沤成了红曲米,再拿这红曲米泡水,染到指甲上,能管个两天左右。

明香有时候看她,都会有种这个人不属于这个年代的错觉,对她也就会多看一眼。

但显然她的小女儿和大女儿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明花一见李曼芸这副轻佻样儿,气得随手拿起门边的扫帚就往她身上扔:“你也滚!滚出去!”

然后李曼芸女士也炸了。

“我滚哪去?你让我滚哪去?”

“你们这两个没心肝的!见天的让亲妈滚!”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我把你们生下来就扔雪堆里冻死!”

明花听了,没辙了,又一改刚才的姐妹情深,把气往直明香身上撒。

“你赶紧回去!你待在这里做什么!看戏吗!”

“这是你待的地方吗?赶紧滚!”

明香没说话,只扫了她一眼。

明花被这视线一扫,忽然像是被扼着了脖颈的鸭,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喉头发出一声不甘又凄苦的气音。

明香摸了摸她的头,从自己身上背着的军挎包里拿出来一本伟人语录往她手上一推:“看书去!”

说完看也不看她,就找李曼芸去了。

她来到厨房,看到李曼芸坐在灶边,一边拉着风箱,一边拿了炉膛里烧焦的小棍儿吹凉画眉。

明香倚在门边没进去。

她见她画完了眉,把那刀腊肉放进锅里盖上薄薄的木头锅盖,又坐回炉边发了会儿呆。

发着呆呢又忽然解开棉袄,从里面摸出来一方大红绣白牡丹的旧手绢,一点点地擦眼泪。

她解了棉袄的扣子明香才看到,原来,她臃肿棉袄下

穿的不是毛线衣也不是这年头大家都在穿的棉布保暖衣,而是一件灯芯绒布料的改良旗袍!

那旗袍只在领口处还看得出一点旗袍的元素,裙尾改短了,腰身改宽了,里面一件毛呢的长裤倒是改得非常紧身。

她腿长腰纤描眉,穿这一身和村里普通的农妇根本不像一个图层出来的。

旗袍啊!虽然是改良了,虽然是穿在里面别人看不到,但在这样的年代,一个农妇,居然敢这样穿!

明香挑眉,还没说话,忽见她那便宜妈一双又红又刻薄的眸子扫了过来。

“你回来做什么!”

明香没有说话。

这对母女倒是有意思,日子过成这样,还不希望她们唯一的钱袋子回来。

然而,她马上又见李曼芸过来,手一摊,十根淡红色斑驳的长指甲特眼。

“带了多钱回来?你是想等你老娘死了再拿出来是吧?!”

明香:“……”

好了,这才是熟悉的味道。

明香把她的手一打:“没钱!我饿了!”

她妈狐疑地看着她,一双风尘的眼睛瞪了她许久,忽然哆哆嗦嗦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谁!”

这下倒是让明香感到惊讶了。

这个年代不许成精,人民都生活在伟光正之中,这个女人却因为她回答的一句话发出了这样的拷问。

明香有些唏嘘。

在原主心里,她这个妈就是个好吃懒做又自私的女人,对自己孩子没有一点感情,就等老了两个女儿伺候她。

却不知道自己母亲早已把她们刻入骨髓,能这么迅速地对着女儿的身体看出里面不是女儿的芯子。

明香不忍让她伤心,随口说了句:“反正你也不把我们当你女儿。”

李曼芸又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半信半疑道:“丫头,你别吓我,你今天怎么怪里怪气的?”

说着眉头拧起,过来就要拧明香的耳朵:“你是不是又在外面给我惹事了?瞧你这大摇大摆的样子!”

“你说,是不是又跟同事吵架了?”

“你这次回来不会是被团里开除了吧?我不是告诉你忍着受着,不要出头吗!”

“你出了文工团你算个屁啊!哎哟我和你妹妹可怎么办!”

明香哪里会让她扭耳朵,轻巧躲过:“你也可以去问问文工团要不要你啊,你怎么可以光指着我过日子。”

她妈见她顶嘴,想起她以前也是这样被还没怎么挨骂就烦躁地回嘴。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不复刚才的狐疑,明显柔和了许多,抄起柴火棍就要打她。

明香却有些动容。

刚才,她是故意学着原主和这亲妈相处的模式说的话。

两人的拉扯弄出动静,惊动了原本在屋里读书的明花。

明花跑了过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妈:“你又发什么神经!你敢打我姐,我把你按灶膛子里去!”

可能是闻到锅里腊肉的香味,她更是横眉冷眼,眸子里都是火光:“你就那么不要脸!什么臭男人给的东西你也要!”

说着就去把那大锅连锅带水带腊肉一起端了起来,吭哧吭哧往外面就是一倒:“让你煮!让你煮!你煮了我也不让你吃,饿死也不吃腌臜男人送过来的东西!”

明香:“……”

挺好,别看小胳膊小腿的,平日里农活做多了,倒是有劲儿得很。

她在一旁静静看着,那边李曼芸的火可就又被点了起来。

李曼芸看着那刀腊肉落在地上,香气都还在鼻尖,就被肚皮瘪瘪闯进家门的野狗叼走。

她追了出去没追到,当即就往地上一座,双手扑地地哭嚎起来。

“哎哟我的个老天爷啊!我做错什么了!摊上那么个死鬼男人就算了,又让我生了这样两个讨债鬼!”

过了会儿把鞋袜都给擦脱了,光着脚蹭那被冻得板硬板硬的地。

“亏得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们拉扯大,她们倒嫌上我这个老娘了!”

又提高了声音对天哀嚎,手捏着手绢在心口扭曲地捶着:“哎哟这寒冬腊月的到哪里再去弄这么好一刀肉!”

“别人家都能时不时见荤腥了,我一年到头连肉的滋味都没咂摸过,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边说还真的边拿头撞地去了。

她嗓子尖,不像她这个年纪那种浑浊的嗓子,非常清透,哭起来跟唱戏似的。

加上冬天,村里本来就安静,一下子就把全村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这会儿临近中午,大家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即使冻得冷嗖地也不在意。

女的互相对眼神奸笑,男的则把眼睛直往李曼芸净白的脚面儿上瞧。

前面吃了瘪,这会儿不嫌事大的王二狗也来了,贼眉鼠眼贴上来。

“没事,嫂子,一刀腊肉算什么,只要你看得起我,别说一刀腊肉了,一车腊肉我也给你送过来!”

他这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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