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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鸿来的时候比较不一样。
偶尔,楚鸿在公司看文献、做PPT、做内部培训,他们也会约午饭。楚鸿指给他看,在某栋老楼里,曾经有一家很好吃的川菜,很可惜关门了。家里的火不够大,我们探店找下一家吧。
贺一言发现楚鸿会在吃饭的时候跟父母开视频,三人群的视频,找个碗支着手机,对着自己脸,然后一边吃一边聊,有时候光吃不聊,赛博聚餐。
贺一言问,你们顿顿都这样?
楚鸿说,也不是吧,三五天看一眼,专门找时间聊天的话,生活里每天也就那点事儿,所以吃饭给他们看。
居然有亲情是可以长这样的?贺一言设想了一下家中那两位,已经可以幻听陈女士说他有病的声音了。读书的时候他其实就不太理解异地的室友每晚给家里打电话,如果不是必要,他几乎一整个学期都不和家里联系。
贺一言说,那你不给他们打视频的时候,能打给我吗?
楚鸿愣了一下,啊……行啊。
于是贺一言看见了在外面各种小餐馆的楚鸿,在家煮面条的楚鸿,在出差途中啃面包的楚鸿。
楚鸿过来的时候,他们一起做饭,吃饭,洗碗,打游戏,遛狗,吃宵夜,睡觉。
贺一言没有加柏老师的联系方式,偶尔和楚鸿一起看他朋友圈里发的照片。柏老师居然从两河流域启程,那边时局动荡,有一天的照片是导弹划过晨曦,配文是“识客终离身客店”(佛子行之四)。
楚鸿没来的时候,不大的房间竟也像旷野,好空好空。他打开窗户,躺在客厅地毯上,感受春末夏初的风轻轻划过皮肤。除了放空,做什么好像都索然无味。
贺一言本来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并且热爱一个人的生活,可以就这样过到老的。
原来不孤独是因为没人走进来过,不以为意是根本没体验过。
时间转眼到了六月份。楚鸿在筹办一个会,每天堆满了细碎繁杂的琐事,跑里跑外。贺一言自己的工作也忙碌起来,只是抽空倒数着十月。
有一天,贺一言接到李吉茹的电话,说赵叔去了。
第52章 依赖性(2)
贺一言其实没有特别深度地参与过白事,不过,在累月的陪护中,李姨早已身心俱疲,他们的女儿还在读书,不管是为那一饭恩情还是别的什么,他都觉得自己该去帮忙。
他们一家不是之江人,赵叔火化之后要回老家下葬。贺一言看到了赵叔火化前最后的样子,消瘦与累赘的身体并存,很辛苦。
贺一言请了假,忙里忙外。终于回到家后,在客厅一直坐到天黑,脑中回闪着离开时回头看到的山野,已经凋谢的樱花树,大片的不知是芦苇还是什么的植物,带着泛紫的绒花。
楚鸿接到贺一言电话时,只听到一句——你现在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出于直觉,他觉得贺一言此时很需要他,于是他出门了。楚鸿长久以来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他本来以为贺一言也是这样,并且极度在意个人空间,但接触久了之后发现并非如此。
楚鸿在路上看到蛋糕店,起兴买了一块黑森林。
到了贺一言的住所,开门进去之后,只有普鲁和利多热烈欢迎的叫声,贺一言坐在沙发上,望过来。
楚鸿把蛋糕放在茶几上,正开口:“怎……”
贺一言站起来,一把抱住了他。
“么了。”
“抱一会儿。”
每个季节似乎都有不同的气味。春天是阳光烘烤过的,温暖而痒的;夏天是联想到傍晚的,蓝调色彩的;秋天从白露那天之后,带了种湿润的凉意;冬天是棉被的味道。
贺一言把脸埋在楚鸿的肩头,仿佛能从衣服中闻到这一路而来滤过的烟火气,满是生活的气味。
楚鸿也给予反馈,环抱住贺一言的腰。
拥抱实在是太好了。
就这样不知拥抱了多久,贺一言缓慢地松开手,轻声呼出一口气:“赵叔去世了,在岳华医院,你见过的。”
楚鸿反应过来是谁,他极少过问没有被主动提起的一切,此刻,他拉着贺一言的手坐下,问:“你想讲点什么吗?你讲我就听着。”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贺一言想了想,“小时候我父母没时间管我晚饭的时候,我在他们家吃了几年饭,算是邻居吧。过去太久了,后来工作和生活没有什么交叉,过年的时候会去拜年。仔细想来,是生活中不常出现的人。”
“我一直以为人无法接受某样改变,是因为习惯,因为已经产生依赖。可是这样一个生命中几乎没再有交集的人离开,我也挺难受的。不是说不该难受,是这个程度比我想象的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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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一言躺了下来,头枕在楚鸿的大腿上。
楚鸿抚摸着贺一言的头发,说:“因为不管你们接不接触,他曾经给过你一份‘在意’,现在这份‘在意’永远地消失了,这一点甚至是你家人都没给你的。邻居本来是非亲非故的人,大部分人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我猜他们是有很多爱的人。”
贺一言仰躺的视角,直视楚鸿的眼睛:“楚鸿,你说话真是直白又切中要害。你真的是一个很会装傻的聪明人。” 网?阯?F?a?布?Y?e?????ū?????n???????????????????
“是夸奖吗?我接受了。”楚鸿捏住贺一言的下巴。
贺一言不做声,眼神柔和。
“贺一言,你知道吗?我以前以为你是那种很有花花肠子的工作狂,跟你说个话九曲十八弯。后来我发现你只是……如果不让自己显得很忙,就会显得有点可怜。”楚鸿叹了口气。“然后不知道怎么盯上了我,逮着我薅。”
“我很少跟父母有必要交流以外的沟通,大概,只有在李姨赵叔那儿,我有体会过一丁点儿微妙的类似于父母的爱。”贺一言坦然承认:“我不是一个有很多爱的人。看到你和你爸妈吃饭都要开视频,挺震惊的。”
“回头带你见我爸妈。”
贺一言眼尾一挑:“这么丝滑?”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楚鸿思索,“其实我有点想带你见那些对我发起过催婚攻击的亲戚,给他们来点大大的震撼。”
“……”
“贺一言,”楚鸿忽又正色,“你也可以是。”
贺一言:“什么?”
楚鸿:“你也可以是有很多爱的人。”
贺一言再次盯向楚鸿:“你是说你会给我很多爱吗?”
“不是的。”楚鸿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不管有没有我,你自己就可以有很多爱。”
“那你教我。”
“好啊。”
有些情绪难以言说,一个人会陷入无底洞里,但两个人可以消解掉,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爱人。
有的朋友只能接受正能量,无法对其诉说蒙尘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