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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陈森先回答:“排到下下下周,不过这个周只有一场,能加塞。你想讲什么?”
楚鸿撕下一条鸡腿,闭上眼睛陶醉在还没发生的讲座里:“职场验谈,如何糊弄同事和上司。我转正了,我现在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互联网和小卡片地推,双管齐下,相比于楚鸿第一次来时,地下室人与局外人已经热闹了不少。当然,本来地方就小也是一方面原因。
总之,讲座越来越五花八门,有搞医学史的来讲生育视域下的女性身体,也有搞音乐的讲古典乐入门,还有搞计算机的来讲人工智能中的情感词汇。
陈森先呷了口酒:“我觉得吧,你这个主题拉低了我们地局的档次。”
“你们地局。”楚鸿啧啧两声,“你要档次,那应该把酒吧取名叫PubMed(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卡座叫SCI一区、二区、三区……”
“啊啊啊!”陈森先尖叫打断,“呸呸呸,医学相关的一切滚出我的酒吧!”
“标价写IF(影响因子,越高学术影响力越大)。”最后一句话和陈森先的嚎叫同时落下。
司然极具压迫的眼神扫射过来,食指竖在唇中。还有客人。
陈森先和楚鸿闭嘴了。
柏树生挡唇轻笑。
楚鸿噘嘴,站起来:“我去上个卫生间。”
第18章 局部给药(3)
楚鸿上楼,柏树生也跟着起身。
杂物和卫生间都在二楼,洗手池在卫生间外面。
楚鸿出来时,发现柏树生正站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擦拭自己的左锁骨。
楚鸿和柏树生不算特别熟,只是来地局时常能碰到,本着他热情大方开朗健谈的天性,只要他刻意交往,处成朋友不难。
柏树生总是淡淡的,不是话少,而是温吞,像白开水一样,平实、湿润。
穿得也很严实,整个夏天,他似乎都从来都穿长袖。
今天穿的长袖衬衫。
楚鸿要洗手,出来时便下意识走近洗手池,随即看到镜中的柏树生解开了几颗纽扣,左锁骨下有个圆圆的皮下凸起。
这一刹那,楚鸿愣了。 w?a?n?g?阯?发?b?u?页?ī???ǔ???è?n????0??????????????м
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输液港。
输液港,全称植入式中心静脉导管系统,就是一种可以留置在体内五年左右的,方便注射或者抽血的装置。通常是恶性肿瘤患者、长期肠外营养患者在用。
柏老师……可以自己吃饭,也没有风湿免疫类疾病的特征,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癌症。
正在化疗。
实话讲,楚鸿真想重返卫生间。
撞到半熟不熟的朋友这样的隐私,说什么话都挺无力的,这是他的社交盲区,不擅长对无可挽回的事进行安慰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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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鸿发怔,柏树生后退一步,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说:“我好了,你用吧。”
楚鸿连声嗯嗯,低头洗手,能从镜中看见柏树生慢条斯理系扣子。
“小细胞肺癌,还是,”柏树生停顿,系上最后一颗纽扣,抬起头平静说到,“决定化疗。”
大家互相知道职业,便没什么好隐瞒的,柏树生明白楚鸿肯定认出这个东西了。
草。啊。
楚鸿更加不好回应了。
小细胞肺癌,进展极快,一年生存率都是个位数。主要是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治疗手段。当然,也有存活几年的,不好说,看命。
别担心,也有活了好几年的——这样的话说出来更不合适,柏老师才三十来岁。
“嗯,small cell对化疗还挺敏感的。”楚鸿洗完手,抽出两张纸巾擦干,最后这般应付。
都不再出声,默默往回走,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难怪了,楚鸿想到刚才那些对话,柏老师说想辞职。
楚鸿和柏树生回来的时候,陈森先正举着手机给闻静姝看什么东西。
“你俩看啥呢?”楚鸿往两人身后一站,“突击检查!”
陈森先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只狗的照片。一只娇小可人的白毛线团子,一只哈着舌头的大金毛,二狗靠在一条小腿旁边。黑色运动鞋,带松紧调节扣的黑色运动裤,裤边束得略紧,露出脚踝。
陈森先回过头:“之前有人带狗来,狗挺受欢迎的,我寻思要不要做点免费的狗狗奶油,吸引客人带狗,然后靠客人的狗吸引更多的客人。”
“……”楚鸿无语,“你的客人知道你如此算计吗?”
陈森先哼一声:“这哪叫算计,这叫生计。”
“诶,我那讲座的事儿你考虑的咋样,真上不了台面啊?”楚鸿拍拍陈森先的肩头。
陈森先答应:“得得得,你讲讲讲,反正那天也没人,还在假期里呢,生意怎么样也不知道,要是没客人,你不尴尬就行。”
“要是没客人,你就帮我再排一场有客人的。”
“去去去。”
在嬉笑的聊天中,五人结束晚餐。
残局收拾妥当之后,陈森先搬出好几个包裹,是他定制的新一批的文创。
楚鸿趴在吧台那儿看。
陈森先边拆边说:“继卡夫卡的社畜文创之后,我又精心设计了一批契诃夫的缺钱文创。”
楚鸿问:“我记得你最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嘛,你怎么不做他的?”
“陀翁的太撕裂了,也太艰涩了,可能不好卖,”陈森先摇摇头,“不容易让我的目标客户产生共鸣。”
楚鸿挑起一边眉毛:“敢问您的目标客户是?”
陈森先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天,回正,看着楚鸿:“当然是不想打工的社畜。那一类人,下班到家吃完外卖已经七八点了,必须靠抽烟、喝酒、吃特卖店里劣质牛肉粒来维持生命。”
“我偶尔抽抽烟足矣,”楚鸿道,“有一说一,最近烟都不怎么抽了,我与他们周旋久。”
陈森先:“那你已经不再是我的目标客户。”
楚鸿帮陈森先拆了一箱,是笔记本,绿色调,封面是契诃夫的油画像,头上几个大字:春天好美,我好穷。
Oh No,远离我。楚鸿推开这箱,换另一箱。
等全部包裹拆完,楚鸿依次翻看,有:
明信片——我行动并不迟缓,如果我有钱的话,我是会到处飞的。
文件袋——没有钱用,但又懒得去挣钱。请您给我寄一些钱来吧!
(契诃夫致尼·亚·列伊金)
胶带——身体健康。没有钱用。
(契诃夫致玛·符·基谢廖娃)
帆布包——天气好极了。钱几乎没有。
(契诃夫致阿·谢·苏沃林)
“这个文件袋挺适合我的,”楚鸿抽走一个文件袋,掏出手机扫码,“还是继续支持一下你的生意。”
叮,到账XX元。
请您给我寄一些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