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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尸骨。

全场最多的,还是血。

整个地下室的地板像是被血液浸透了,颜色都深了一个度。正中央的地方,菲尔的尸体还躺在干涸的血泊里。

他的手掌虚拢着,像是死前手里正捏着一个东西。

地下室还有一个衣着与寻常士兵不同的魔族人。他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古怪的仪器,忙着采集现场的材料。

听见动静,他回头。

“陛下。”青年连忙起身。

“这是杰克,近卫军中的一员,担任‘学者’的角色,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魔法。”克劳斯凑到乔舒耳边,低声道。

杰克的神情有几分忐忑。

乔舒点头:“杰克先生,不必拘谨。查出什么了吗?”

杰克连忙道:“是的,陛下,您瞧——这并非普通的献祭魔法,而是请诺克斯降临,与他沟通的一种特殊法阵。”

邪教徒信仰并供奉邪神诺克斯,献祭可以是死祭也可以是活祭,有时候只是为了祈求诺克斯的“庇护”,或是希望诺克斯能满足自己的愿望。

一般的阵法得不到诺克斯的回应,除非祭品令他非常满意。

如今出现在地下室的,却是一种更高级更极端的献祭魔法。

启动阵法的人意味着为诺克斯献上自己的一切,肉身和灵魂都将彻底归于诺克斯。

诺克斯能够借助阵法,短暂地附身到这个人的身上,利用他的眼睛和身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能维持多久,则要看祭品本身的资质。

显然,菲尔的资质不怎么样,诺克斯甚至没能等到蜡烛燃完,就不得不“离开”。

乔舒紧紧拧着眉,一边听着杰克的汇报,一边目光寸寸巡视着地下室。

克劳斯忽然开口打断。

“……陛下,您还好吗?”

“什么?”乔舒不明所以。

“您的面色有些差。”克劳斯观察着年轻的魔王,劝道:“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场面污秽不堪入目,实在不该让您亲临此地,以免脏了您的眼睛。”

“现场看也看过了,陛下,杰克先生,不如我们上去说话,如何?”克劳斯说。

杰克哪儿有说话的份,小心翼翼地觑着魔王的表情。

要是点头,他就跟着魔王上去汇报。

要是摇头,他就原地接上方才的话尾。

乔舒揉了揉眉心。

“不是血腥味的问题……”

虽然现场是有点血腥,但他的心神都被另一种感觉摄走,都来不及关心一下胃部。

那是一种更加躁动的情绪。

自从他一脚踩到地板上,他就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窥视。

地下室内阴冷潮湿,从通风口灌入的冷风,墙角滴答的不知是血还是水的东西,墙上的符文、地下的法阵……好像都有了眼睛。

它们在密切注视着他。

最诡异最无法理解的是,一般人经历这样的灵异事情,早就害怕得发抖了。

乔舒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他只觉愤怒。

一想到这是诺克斯的祭坛——在今晨之前,他甚至连诺克斯的名字都没听过——乔舒就无缘无故想要伸手毁掉所有看见的、刻着魔法阵的砖瓦。

乔舒闭着双眼,细细地、理智地、近乎自虐地品着自己的情绪。

他品出了一丝藏在怒火之下的恨意。

乔舒睁开眼眸,蓝瞳中满是茫然。

……恨?

他恨一个没见过的邪神做什么?

大概是魔王看上去太不正常,杰克惊恐地缩到一旁,在角落瑟瑟发抖起来。

“我的情绪不对。”乔舒突然说。

“陛下,邪神的祭坛或许有强烈的精神污染。感知越敏锐的人,越可能受到影响。”克劳斯说。

“那你和杰克怎么没事?”乔舒拧着眉。

杰克连忙自辩:“我是个凡夫俗子,什么都感受不到,不值一提……”

就让我当一个空气吧!求求了!

克劳斯淡定道:“陛下,诺克斯的信徒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我过去也带队剿灭过几个邪教徒窝点。”

司空见惯了。

“好吧。”

乔舒不再执着于自虐,他转身想要上楼,提灯摇晃间,眼角闪过桌面上的一抹亮光。

乔舒顿住,大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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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摆着一个是人非人的雕像,有着人形的五官和躯体,背部又蔓延出形似章鱼触手的数个“手臂”。

“这是什么?”

乔舒指着问。

克劳斯说:“这是被邪教徒供奉的诺克斯。”

哦,原来诺克斯长这个样子。

“……真丑啊。”乔舒把雕像扔在地板上,看着它被摔得四分五裂,面上终于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尽管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跟诺克斯的仇从何而来。

随身佩戴的血珀项链贴在他的胸前,温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乔舒,将他从无端的情绪中拉扯出来。

乔舒摸了摸琥珀坠子,后知后觉地有些犯恶心——属于一个正常人,在见到尸体和满地的血后的正常反应。

“呕——”乔舒连忙顺了顺气。

克劳斯立刻道:“陛下,我们回去吧!”

“嗯嗯,快走快走。”乔舒迫不及待地转身,一秒都不敢耽搁。

克劳斯回头:“杰克,你之后向格罗弗汇报就好。”

杰克忙不迭地点头应是。

回到地面上,格罗弗还没来得及说明朱利的异常表现,就先被魔王的苍白面色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格罗弗慌张地问,“要喊医生吗?”

乔舒现在很不好。

似乎在摔碎诺克斯的雕像后,所有被蒙上一层纱网的感知都猛地回归了。

就像一个人一口气坐了十几趟过山车和大摆锤。

乔舒强撑着赶走房间里的所有士兵,抱着一个木桶坐下开吐。

格罗弗对着屋外吼道:“医生——来人,快给我把军医叫来!”

乔舒在呕吐的间隙艰难摇手。

格罗弗毫无默契:“啊?陛下,你说什么?”

克劳斯又是递水又是递手帕,忙中有序,不忘回头制止。

“陛下要脸。你没发现么?人都走完了,他才开始吐的。所以别喊了。”

格罗弗愕然,脱口而出:“这么点血就想吐吗?不是吧,这么菜。”

他还以为陛下在下面被邪神暗算了。

克劳斯叹息:“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乔舒虚弱地:“……喂,你们,我还在呢……”

别当着他的面说他坏话啊!

魔王的威严何在!

**

马车轱辘轱辘向前行驶。

乔舒躺平,双手放在腹部,满脸安详。

已经吐到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您偶尔也该杀几个人练练手,魔王可不会畏血。”克劳斯温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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