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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

他听见崔杳嗓音低沉地说?。

一字一顿,哑得近乎碎裂。

他的动作无比驯服,冰凉的面颊讨好地去蹭季承宁的手?,手?却保持着禁锢的姿势,将季承宁的腕牢牢抓在掌中。

骨与肉用力地相撞,碾压。

疼是疼的。

亢奋却有增无减。

好像所?有压抑的情绪都?找到了发泄口?,而面前人,又对他所?有的举动,哪怕是伤害都?甘之如饴。

这?是多么好的滋味?

这?是多么有趣的滋味?

季承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该高兴的,此时此刻,他就算要崔杳的命,崔杳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心剜出来,还要担心,会不会蹭他满手?血腥。

可早知如此,为什?么不肯说??

从前不肯说?,之后也不肯说?,便是我从前心性不定?,叫你无法?信赖,可那么多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心有灵犀又耳鬓厮磨,你知我为人,为何还是不说??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

我就那么,没法?让你安心吗?

一点狰狞的血色在眼底迅速扩散,他迎上崔杳的目光,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眸光颤动得近乎可怖。

季承宁扬起唇。

猩红狞丽的颜色,犹若刚刚饱食人心的妖物。

一口?,又一口?。

染得满唇鲜血。

他凑近,语气再低柔缠绵不过,“怎么会是撒谎?崔大人,还是,钟大人,你身份神秘,手?眼通天?,若是想,不会打听不到,皇帝要给我赐婚吧?”

话音未落。

那张面孔猛地在眼前放大!

颜色浅淡的眼睛,冰裂似地,碎开。

咔。

死死地盯着他,没了那层温柔静美的伪装,这?双眼睛阴鸷得吓人,情绪激烈翻涌,偏还要竭力压制,可阴沉汹涌的情绪根本隐藏。

亟待喷涌而出!

目光自鼻尖处下滑,一路游走,格外偏爱地留在了颈间。

一瞬间,季承宁只觉被崔杳盯住的地方传来了阵彻骨的寒意。

好像下一刻就能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脊骨噼里啪啦地发麻。

兴奋有增无减。

痛苦亦然。

季承宁从不知道,表妹秀丽漂亮的脸,也能有这?样令人战栗的压迫感。

他既爱且怜,抬手?欲触碰。

却被一把?抓住!

力气大得惊人,季承宁甚至无法?挣脱。

独属于崔杳的幽冷气息随着主人的逼近而弥漫鼻腔。

“撒谎。”

崔杳喃喃。

似是褪去了所?有的戾气,崔杳声音中带着几分黏腻的含混,那是,哭腔。

极可怜地,极无措地靠近季承宁。

目光希冀到了极点,望向?他,等待对方告诉他,一切都?不是真的。

崔杳垂下头,“世?子,你在骗我,对不对?”

是假的。

他在心底告诉自己。

当然是假的,若不是,不,不可能不是,但如果世?子受人胁迫,他就……目光贪婪地巡视过季承宁全身,就让世?子和他离开,就将世?子藏起来,谁也看不见。

当然,是假的!

尾音发着颤。

好可怜。

季承宁想。

好,惺惺作态。

若非他看得出崔杳眼眸深处压抑的暗火,季承宁当真要以为他表妹改邪归正了。

更别说?,崔杳两只手?一只搂着他的腰,一只死死地扼着他的手?腕,力道不重,但极其古怪刁钻,他想挣脱也挣脱不得。

贴近崔杳的耳廓。

他猛地转头,急促的鼻息一下扑在季承宁唇间。

眼神愈发惶然,也,愈发,满怀期待。

看季承宁唇瓣开阖。

想听他说?,“是,假的。”

可季承宁只是怜惜地低下头。

在他耳边说?,“阿杳,你还没告诉我,下聘要选什?么聘礼。”

砰!

崔杳好像听到了什?么轰然碎裂的声音。

手?臂用力,猛地将人拉入怀中。

另有一只手?却压在他发顶,迫使他只能将头埋入自己的颈窝。

不想听。

不想看。

又不得不听,不得不看。

于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那我算什?么?”

发顶微微颤动,“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现在玩腻了,就可以随随便便地丢掉,然后转头去和旁人恩爱长久。

怎么可能!

尖牙刺破口?内软肉,血腥气迅速扩散。

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呼吸愈发急促,可他却竭力让自己的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不想因此,错过季承宁回答的任何细节。

但他不敢看季承宁的眼神。

骗我一刻吧。

哪怕只是看我可怜,哪怕,只是想脱身。

“唰啦——”

衣料擦磨。

心跳都?有一瞬停滞。

“当然,不是假的。”

他听见季承宁道。

刹那间,一切阒然无声。

……

天?将破晓。

怀德悄然进入卧房,想将世?子昨日脱下来的衣服拿走。

他步伐极轻,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手?指刚碰到衣服,忽地意识到一点不对劲。

他余光一瞥,身体顿时僵在原地。

世?,世?子?

他猛地回头。

却见内间层层层叠叠的帘栊内,正坐在床边的人不是季承宁还能是谁?

他瞠目结舌。

世?子赶了小?半个月的路,怎么第二日就起得如此早!

还有,还有,怀德愈发惊异了,世?子膝上放的,莫非是一把?刀吗?

“怀德。”

他听见季承宁叫他。

不知渴水还是其他别的缘故,声音很哑,沙沙作响。

怀德诶了声,忙倒了盏茶,撩开纱帐进去。

“世?子。”

季承宁示意他先将茶放下,自己右手?拿着块擦巾,很精细地擦拭着刀身。

这?是一把?见血的刀,平日里保养得再精细,季承宁擦巾上还是染了一层深深浅浅的红褐色。

“我二叔起了吗?”

怀德道:“小?的现在去二爷房中问问。”

“嗯。”

擦巾裹住手?指尖,在繁复狰狞兽纹间游走。

“唰啦,唰啦。”

刮下来一片片干涩的血。

不多时,怀德快步进来,“回世?子,二爷房内的下人说?二爷昨夜不曾回府,二爷的贴身小?厮说?,二爷离开官署后去和友人下棋了。”

“哦。”

季承宁想。

什?么贴身小?厮需要他二叔特意叮嘱一遍自己的去向?,分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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