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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就从八竿子打不着的崔姑娘变作了亲亲热热的“妹妹”。

腻歪得仿佛二人不是今日初见,而是相知有素,感情甚笃一般。

崔杳抬头。

水汽袅袅,连带着季承宁飞扬跋扈的眉眼也模糊。

却,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又或者,”想将崔杳的表情看得再清楚一些,季承宁略略靠近,“崔表妹面皮薄,怕羞,不敢用那么多人?”

他根本不给崔杳拒绝的机会,立刻又补充:“表妹放心,侯府对下人管教甚严,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冒。”

季承宁的言下之意明明白白——可该说的话,侯府的下人绝不会隐瞒。

所以千万,千万要安分守己。

季小侯爷当真是个多情人。

崔杳弯唇。

连威胁,都说得含情脉脉,好似在诉缠绵爱语。

但他不明白,季承宁对他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崔杳柔声道:“既然如此,民女却之不恭,就多谢世子了。”

他服软服得迅速。

无论怎么看,都是寄人篱下的孤女不愿得罪侯府,事事顺从应允。

“表妹客气,我虚长表妹几个月,”季承宁得意洋洋地翘唇,腮边露出个小小的窝,“表妹直接呼我为兄长便好,不必这样生分。”

崔杳颔首,恭顺地应答:“是。”

季承宁看不出所以然,便道:“夜色已深,表妹早些休息,我先回了。”

崔杳温顺地回应,“好。”

季承宁偏身,正欲站起。

一直正襟危坐的崔杳却忽地动了。

他倾身向前,越过窄窄桌案,一下拉近了与季承宁的距离!

“唰。”

衣料擦磨。

桂花发油的清甜、衣料压在檀木箱中经年累月染上的淡淡木香,还有股,似有还无,说不出来源,异常冰冷的腥甜气。

季承宁猛转头。

正与靠近的崔杳视线相撞。

毫无情绪的淡色双眸直勾勾地钉住的他脸,一如惊梦中。

头皮轰然炸开,季承宁根本来不及细想,一下抬起手,狠狠地向崔杳挥去!

不过转睫之间,崔杳下颌处陡地发冷。

他垂眼,密匝匝的长睫小扇子般地轻轻下压。

望之,竟娴静至极。

崔杳先看的是一只手。

这只手肌肤净白,筋骨匀亭,素日里养尊处优,五指上莫说是疤痕,连薄茧子都少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腕骨有些变形,嶙峋地向外凸着。

然后,才是一把被洁白骨肉包裹着的铁器。

铁器冷黑,皮肉净白。

他指尖泛着点血气充盈的粉,攀附其上,宛如铁中生花。

反差大得刺目。

崔杳呼吸突兀地一沉。

顶住他脸的是把火枪。

这样近的距离,就算火枪威力再小,也足够打碎他半个头颅。

崔杳视线滑动,重新回到季承宁脸上。

明明是拿着凶器的那个人,小侯爷的呼吸看起来比他还急促。

胸口剧烈起伏,喉间凸起的软骨紧张地一滚、再一滚。

崔杳想看得再清楚些,就倾身靠近。

冷冰冰的枪口顺势落到他唇角。

“表妹,”季承宁拿枪抵住他的嘴唇,用力向前一顶,“再靠近,就失礼了。”

崔杳似是不解此为何物,茫然地抬眼,看向季承宁。

他原本清亮的声音透着点哑,“这也是兄长送我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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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双眸有一瞬亢奋地放大。

火枪抵在他唇角,崔杳却不退反进。

腥甜迎鼻,肆无忌惮地侵蚀着感官,季承宁紧紧屏住呼吸,耳边因窒息轰轰作响。

庭灯摇曳,飞快地向外散开,模模糊糊间,竟变作满城红莲业火。

他几乎辨不出,此刻自己究竟尚在人世,还是长梦未醒。

季承宁下意识用力。

“砰!”

凌厉的气流凶狠地冲向崔杳的口唇,刺破皮肉轻易得如同穿透鲁缟。

尖锐的疼痛瞬间汹涌而来。

他双眸有一瞬亢奋地放大,半透明的眼球晶莹剔透似琉璃珠,恰好映出眼前人。

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上一秒还言笑晏晏,下一秒,就能毫不犹豫地朝他开枪。

季承宁生得俊美绮艳,冷下脸时如同桃花挂霜,煞气逼人。

两面三刀,嘴软心硬。

殷红自唇角溢出,顺着崔杳线条姣好的下颌线汨汨流淌。

血腥满口。

他喉结迟缓地、艰涩地滚动了下。

“吧嗒。”

一点温热洒落颈上。

季承宁猛地抽身,向后退了半尺。

他并没有给火枪上铅弹。

此刻院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唯有沸水翻涌作响,堪堪掩住了道紧绷急促的呼吸声。

季承宁抬手一揩喉间,蹭了满指艳色。

崔杳见他眼中划过一抹厌恶,好像这是什么秽物似的,拿手背草草地拭去了。

崔杳一动不动。

“啪!”

火枪被季承宁拍到桌案上,震得案上茶碗乱抖,他顺势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崔杳,小侯爷又恢复了方才混不吝的模样,扯开一抹笑,“留给表妹防身。”

崔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季承宁。

他眼睛颜色太淡,实在令人容易想到一切湿冷光滑、鳞片遍布的毒物,明明獠牙满口,却眯起眼,状若无辜地假寐,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季承宁条件反射地攥紧了枪,旋即,又慢慢放松。

崔杳手无缚鸡之力又柔顺非常,有什么可怕的?

他缓缓松开手。

然而那种紧绷的诡异感却依旧挥之不去

不知是不是被枪吓到了,再开口时,崔杳声音已经哑得令人不敢细听,他一字一顿道:“多谢,兄长。”喑哑,咬字却又分外柔和。

季承宁耳畔起了一层小疙瘩。

“夜深露重,表妹不必送了。”他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

崔杳恭顺地垂下头,“是。”

少年人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崔杳抬手,以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

滚烫。

季承宁面上的笑容在出去后顿时烟消云散。

怀德和持正不敢吭声,他们方才都听到了枪响,但世子好好地出来了,朝院内看,隐隐能瞧见崔小姐还坐在案前。

他大约是在煮茶,手压在一个黑沉沉的器物上。

二人看起来都平安无事,可季承宁的脸色却阴沉得吓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心道,世子该不会真去欺男霸女了吧?

看这幅气冲冲的样子,应该是没欺成。

季承宁无心去管两个贴身小厮将他编排了成了什么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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