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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越低头?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在权衡什么。但下一秒,他抬起头?,眼神与?郑曜天正?面对上。
那一刻,他的眼神清澈得几乎洗去了所有伪装,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半点退缩。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洒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淡淡的金光,,那张向来寡言冷静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意?外的坚定。
“你要个?理由的话,我可以实?话实?说。”
“我就是为了她?才回国的。”周越脱口而出。
“我也是为了她?,才想去天行方略。”这?句话说出口时?,他感觉到胸口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松了松,憋了太久的话终于找到了出口。
郑曜天没有立即回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既有意?外,又有一种“我就知?道”的印证感。
他轻轻地“啧”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三分调侃七分感慨,然后低声笑了起来:“行啊,周越,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
“不过……”他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带着一种商场老手特有的威慑力,“我很欣赏你的诚实?。”
去天行的前一晚,周越彻夜未眠,新家的客厅空荡得过分,窗外是凌晨的城市,万籁俱寂。
他点了一支烟,半靠半坐在沙发上,第一口烟雾吐出时?,他仰着头?,眼神落在看不见尽头?的天花板上,而心里,早已翻涌成海。
这?些问题,他早就问了无?数遍,在深夜、在雪地,在纽约林立的高楼之间,也在那个?回国前辗转反侧的夜晚。
他以为时?间会给他答案,可时?间只是沉默,只是任由那些疑问在心底越积越厚,越埋越深。
她?会怎么回应?
他不知?道,也不敢再奢望知?道,他走了那么远的路,横跨时?间、地理,还有数不清次的自我否定,只为了在命运重新交汇的节点上,哪怕只是一次,再站到她?面前。
他没打算逼她?。他甚至不确定,如果她?拒绝回答,他是否还有力气问第二次。
只是心底那个?声音一直在追问,像被困在骨头?缝里的海潮,一遍一遍拍打:你为什么来?
又为什么走?
他只是,再也承受不起那种彻底不知?情的沉默,那种毫无?预警、毫无?解释地被留在原地的感觉,太像被放弃,太像被丢弃。
他撑得起等待,却撑不起那种不被选择的无声崩塌。
见到她的那一刻,周越差点没绷住。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干练,气场收敛却带锋,笑意?淡淡,仿佛所有旧事旧人都与?她?无?关。
可只有他知?道,自己完了。
那些两?年前没说出口的情绪,那些本该被时?间磨平的念头?,早该随着失眠、安眠药和沉默消解的爱意?,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全?数溃堤。
他站在会议室门口,指尖悄然发抖,手指下意?识收紧,关节泛白,掌心一片湿热。他屏住呼吸,强迫自己用最平稳、最得体的声音说出一句:“久仰。”
可他知?道,自己根本放不下,他焦虑了太久太久,久到自己都不记得那些夜晚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以为时?间治好了自己,看了医生?,按时?吃药,锻炼……可她?一出现,所有训练出的自控力瞬间崩塌。
他只能把自己藏进逻辑和克制里,坐在会议桌前,用毫无?波澜的语气,把她?的方案一点点拆解,用“投资人”的冷漠面具,一项项质问、分析、否定,像个?公?事公?办的审讯者。
可只有他知?道,他问得越多,越是在逼自己冷静。
她?越是不动声色,他就越想冲破所有理智,撕碎她?的表情,吻她?、抱她?,狠狠掐住她?的下巴质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吗?你怎么能……真的说走就走?
他克制得那么狠,可那克制本身,就是一场歇斯底里。
周六,周越开车去了母亲和继父的家,车载广播在播天气预报,气温骤降,傍晚可能有雨。
他把声音调低了些,余光瞥见后视镜中的自己——神色平静,衬衫整洁,像往常一样,体面、稳重、无?可挑剔,可他的脑子,却开始翻出那些他以为早已收起的记忆。
不是那种尖锐的争吵或撕裂的场景,他的童年并?没有电视剧里那些夸张的风暴,父母离婚时?他还不到五岁,年纪太小了,小到还没来得及意?识到“一个?家被拆成了两?个?”意?味着什么。
后来他们都再婚了,他的母亲再婚不久便生?了弟弟,他小时?候主要跟在父亲这?边过,周末或寒暑假才会去母亲那边。
父母对他很好,这?点他一直知?道,不缺物质,不缺陪伴,也不缺教育资源,从小到大,该送的学校,该学的东西,该上的班,从没落下,他像所有北京孩子一样,学会了钢琴,学会了画画,也学会了怎么在两?个?家庭之间维持恰到好处的分寸。
不是那种情绪化的苛责,而是藏在“为你好”里的隐性压力,他从小就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什么情绪不该被看见,他不被允许失控,更不该让任何人担心。
他的人生?被安排得很好,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成为一个?让人放心的“别人家孩子”,他也确实?做到了。
他从小就学会了自控,学会了隐藏那些多余的情绪,他习惯了被期待,也擅长?回应期待。
他一直都很清楚,父母不欠他什么,他们只是走了各自的路,尽力在各自的方式里对他好。
所以当?夏知?遥离开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失控。
就像小时?候,他独自坐在在钢琴教室门外,看着其他孩子一个?个?被父母接走。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他从最开始站着等,到后来坐在角落,一遍遍看墙上的时?钟,每一次门口响动都让他下意?识抬头?,可走进来的,永远不是来接他的那个?人。
那种被留在原地、情绪无?处投放的感觉,他太熟了,只是这?一次,他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承受得住,可事实?证明,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别墅外的草坪刚修剪过,一排低调而昂贵的绿植沿着围栏错落分布,门刚一开,母亲就走了出来。
大门“咔哒”一声打开,周越的妈妈魏然披着一条浅驼色的羊毛披肩,眉眼保养得极好,气质优雅,从外表看几乎看不出真实?年龄。她?的目光落在周越身上,带着惯性的审视:“来啦,你啊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可她?的动作却没停下,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替他拿拖鞋,又顺手接过他脱下的大衣挂到门边的衣架上,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重复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