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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的重量压住。
窗外, 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纽约的冬天?,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他抬手摘下眼镜,修长的指节缓慢按压着眉心,呼吸带着细微的倦意。
雪花轻轻贴在?落地窗上,化作冷白?的薄雾。他透过?那层隔绝寒意的玻璃望出去,城市的霓虹灯在?雪雾中忽远忽近,像一盏盏漂浮的灯塔,又像漂泊无依的信号。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一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雪落得很?急,天?地间一片白?,他和夏知遥在?雪地里?接吻,呼吸都是冷的,唇却是热的。
她的手指冰凉,呼吸却炙热得像风中的火。他记得她发梢沾着雪,唇间带着酒精的味道,记得她靠近时茉莉花混合着其他花香和麝香味道的香水味。
他们?在?昏黄的街灯下接吻,雪悄然落下,而?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刻,他是如何无望又炽烈地想要她。
那并不是单纯的欲望,而?是一种几乎能将人撕裂的思念与依赖,从那个夜晚开始,就在?他心里?劈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缝,像暗流一样,至今仍困住他。
他曾以为时间和距离能将一切磨平,可如今,又是一个雪夜,又是一个他独自加班的冬天?,记忆像雪一样无声落下,覆满眼前的世?界,轻而?不显,却足以将他彻底淹没。
他又开始焦虑了,指尖轻轻颤抖,胃部紧绷,心跳骤然提速,在?血管里?无序蔓延。他闭上眼,喉咙微微发紧,呼吸都变得浅短而?艰难。
过?去几个月,他听了路知微的劝,按时去做心理治疗。医生说,他是典型的“情绪外化型焦虑”,失控的情绪总要借由工作、性或行动去宣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重新抓回那一点点掌控感。
医生也说,他一直在?逃避。可状态的确好了一些:至少,他已经能在?一个夜晚里?睡满四五个小时,至少,当突如其来的情绪猛然袭来时,他能忍住不打电话、不冲动,不让自己彻底失控。
然而?今晚,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雪,几乎将他所有的努力一瞬击碎。
白?色的世?界像记忆的倒影,把他推回到那个回不去的夜晚,周越摘下眼镜又戴上,手指捏着镜框微微发颤,靠在?沙发里?,胸口?发紧,像被困在?无边的雪原中央,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风声,找不到出口?。
就在?这时,手机在?桌面?上震了一下,屏幕亮起的瞬间,周越下意识扶了下眼镜,发件人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姜其然。
【哥,我哥大的 offer 来了。】
后面?发来一个截图,熟悉的学校和录取信,和他当年的一模一样。
他靠在?椅背里?,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衬得那张本就清瘦的轮廓更加寡淡。
他看着那行字很?久,像是在?看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恭喜啦。】
他慢慢敲下这几个字,他以为自己会高兴,毕竟弟弟能来纽约,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可那股情绪里?,却混着莫名的酸涩与松动。
他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体面的理由,可以离开了。
一个足够对外解释的理由,“我弟弟来纽约读书,我的阶段性任务差不多结束了。”
一句滴水不漏的话,可以覆盖那些真正?让他想走的原因:孤独、爱无所依、一次次梦醒后的悔意与失措。
那些年里?,他总告诉自己,要留下来,至少撑到有个合适的时机,而?现在?,时机来了。
他靠在?椅背上,眼神空落落地盯着天?花板,手里?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很?久,才点开那个一直舍不得删、却迟迟不敢触碰的页面?。
夏知遥的朋友圈。
她没有拉黑,也没有屏蔽,偏偏这样最致命,她什么都没做,却把他完全挡在?生活之外。
最新一条,是入职天?行方略的公告:【新起点,感谢过?去。】
配图是天?行的会议室,他盯着那行字,嘴角弯起一个几乎没有温度的笑。
手指往下滑,三个月前的转发,是行业报告;再?往下,是一场会议的实录,照片里?,她站在?讲台上,光落在?她的侧脸,轮廓分明,神情从容,像隔着玻璃看不出半分波澜的海面?。
然后,就没有了。
没有生活碎片,没有情绪波动,没有任何可以被揣测的情感线索。
她把生活收得太好,像删掉了一切与脆弱有关的文件,只留下一个理智、成?功、无懈可击的版本。
那就像是一份公关稿,明目张胆地对所有曾靠近过?她的人,尤其是他——宣告:“你早就无足轻重。”
周越盯着那张照片,眉心一点点拧紧。别人看到的是她的自信与镇定,而?他清楚,那只是她最熟练的伪装。
他见过?她崩溃的样子,在?暴雪的夜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眼眶通红、语无伦次地闹着。
在?最不设防的时候,颤抖着叫他的名字,胡乱亲他的脸颊,像抓着最后一根绳。
可现在?,她仿佛从未有过?那些时刻。她轻描淡写地翻过?一页,把那场情绪风暴和他一并抹去。
他忽然想知道,她每天?几点下班?住在?哪?会不会失眠?是不是还会忍不住吃甜的?
会不会在?某个夜晚,也像他现在?这样,盯着一条对话框,指尖悬着,删掉、重写、再?删掉?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她从他的生活里?剥离得干干净净,没有回头,也没有解释,只留他一个人,在?原地试着拼凑她留下的影子。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此刻,他清楚得残忍,他还恨她,恨她的冷静,恨她的利落,恨她转身时的干脆与不留余地。
恨她把所有的情绪都甩给他一个人收场,那些通宵的失眠,焦虑症发作时的窒息,坐在?地板上反复喘不过?气的深夜,全是他一个人撑过?的。她从未回头。
而?他呢?最可怕的是,他恨她,却也爱她。
爱她的孤傲,爱她说“我没事?”时眼眶通红还在?逞强的样子,爱她所有脆弱里?暗藏的倔强。爱得连恨都带着疼。
这种爱让他感到羞耻,却无法?自救。
他想靠近她,想确认她是真的好,还是只是装得很?好。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一丝可能,被她记得,被她惦记,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知道,她可能不再?需要他了。
可他就是想见她一面?,哪怕是被拒绝,也好过?这样日复一日地,被困在?一个无法?结束的等待里?。
屏幕忽然震动了一下,是日程提醒弹了出来——晚上七点半,和郑曜天?的饭局。
今晚,他要见的人是郑曜天?,正?源观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