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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入滚油的水, 养心殿内的烛火映照着赵庚明愤怒的身影。

他逐字逐句地看着关于尉迟俭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睛里满是怒火和杀意。

“好一个欧阳伦!好一个世代簪缨的欧阳家!”

“食君之禄, 担君之忧?他们担的是如何掏空朕的江山,资的是朕的死敌!”

他将密报重重拍在御案上, 看向肃立一旁的赵庚旭和李不言道:“证据确凿,罪无可赦!你们以为, 当如何?”

李不言也不是怕事的性格, 率先拱手道:“陛下, 欧阳伦此举, 已非寻常贪腐,实乃通敌叛国!按《大颂律》, 谋叛者, 主犯凌迟,家族男丁十六岁以上皆斩,女眷没入教坊司, 家产抄没!”

“臣请陛下即刻下旨, 锁拿欧阳伦及其涉案子嗣、党羽, 交由三司会审, 昭告天下,以正国法!”

赵庚明听罢没有立刻表态, 目光转向赵庚旭说道:“小九,提提你的看法?”

赵庚旭此刻反而异常冷静。

通过这几个月皇兄的教导,他知道, 扳倒一个盘根错节的顶级世家,尤其是欧阳伦这种级别的重臣,绝非一道圣旨就能简单了事。

这背后牵扯的利益网络太广, 一旦处理不当,极易引发朝局动荡,甚至给北狄可乘之机。

他沉思片刻回道:“皇兄,李尚书所言乃正理,国法如山,不容亵渎。然,欧阳伦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地方,尤其是在江州、云州等地根深蒂固。”

“若骤然以雷霆万钧之势锁拿,其党羽惊惧之下,或狗急跳墙,或隐匿证据,甚至可能铤而走险,与地方势力勾结生乱。届时,恐生暴乱。”

他顿了顿,继续道:“臣弟以为,当双管齐下。明面上,皇兄可借方才朝会上那些弹劾尉迟将军和天工院的由头。”

“下旨申饬,甚至可暂时收回尉迟将军部分非核心兵权,以示公允,麻痹欧阳伦及其党羽,让他们误以为陛下投鼠忌器,只是寻常朝争。”

“哦?”赵庚明眼神微动。

“那暗地里呢?”

赵庚旭微笑道:“暗地里,请皇兄密令尉迟将军,依据现有账册和口供,继续深挖,务必拿到欧阳伦父子直接下令、或是知情并从中牟利的铁证,最好是往来书信等物证。”

“同时,李尚书在吏部,需加快对欧阳家核心党羽的暗中调查。皇兄可授意枢密院,以轮防、操演等名义,对欧阳家影响力较大的江州、云州等地驻军,进行官员调动,将关键位置的将领暂时替换为绝对忠诚可靠之人。”

“要做就要一击毙命,让欧阳家无法翻盘清算!”

赵庚明目光在李不言和赵庚旭脸上扫过,缓缓点头:“小九思虑周详。就按此议行事!李不言!”

“臣在!”

“吏部这边,由你全权负责,调动所有可信人手,配合北望伯,务必将此案办成铁案!”

“臣,领旨!”

随后赵庚明对身边的心腹太监吩咐道:“传朕密旨给尉迟俭,着他依计行事,稳扎稳打,朕要的是欧阳伦通敌叛国的铁证,人赃并获!”

“是,陛下!”

………

翌日,两纸加急密报紧急呈上了御案,是关于土改之策的。

去岁,太上皇赵衍选了蜀州永川县、凉州张掖县、江州富春县、云州晋宁县四县进行土改试点。

然而,改革的推行,远非一纸诏书那般简单。

至今年秋初,结果已然分明。

蜀州永川县,县令顾问明,乃科举探花,寒门出身,心思缜密。

他抵达永川后,并未急于推行强硬政策,而是先微服走访,摸清了本地以几个中等士绅为主、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

他利用朝廷赋予的“超额回购”政策,采取了分化瓦解的策略。对于愿意配合的士绅,给予足额补偿甚至略高于市价,并承诺其家族子弟在县学、吏员选拔上享有一定优先。

对于冥顽不灵、暗中阻挠者,则联合州府,以其过往不法之事为突破口,依法查办,杀鸡儆猴。

同时,他大力推广从天工院流出的新式农具和堆肥技术,承诺分得土地的农户可获得低息借贷购买,使得农户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人心归附。

虽有波折,但土改在永川县已初见成效,大量隐田被清查,土地重新分配,秋税收缴竟比往年增加了三成。

凉州张掖县,县令王瑾,去岁主动请缨参与土改,因与赵庚旭关系密切,且参与土改定策,太上皇便破例允了。

张掖地处边陲,民风彪悍,土地兼并虽不如江南一带严重,但地方豪强与军中势力勾连更深。

王瑾到任后,手持圣旨和尚方宝剑,首先拿几个与外族有走私嫌疑、民愤极大的豪强开刀,以雷霆手段查抄其家产,土地充公,人头落地,瞬间震慑住了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

随后,他借鉴永川经验,利用钱多的优势,快速推进赎买和分配。

他还别出心裁,将部分靠近边境、分配后无力自耕的农户组织起来,实行“军屯民助”,由边军提供部分保护和农具,农户耕种,收获按比例分成,既安置了流民,又巩固了边防。

然而,在江州富春县和云州晋宁县,情况却截然不同。

江州、云州乃是世家势力根深蒂固之地,尤其是欧阳家、崔家等世家豪强在此经营数代,关系网盘根错节。

派往这两地的县令,虽也是精心挑选的干吏,但在地方世家联合起来的软硬兼施、层层阻挠下,举步维艰。

县令清查田亩,无人配合;推行赎买,无人响应;甚至县衙胥吏也多为世家耳目,政令不出衙门。

就在两位县令试图绕过地方,直接向州府乃至中枢求援时。

富春县令在赴州府述职途中,于荒山遭遇“流匪”,一行人等尽数被杀,尸骨无存。

晋宁县令更是在县衙后院书房内,离奇“自缢”身亡,现场留下了一封语焉不详的“谢罪书”。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这已不是简单的阻挠,而是赤裸裸的挑衅皇权,是对土改新政的血腥反扑!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

赵庚明面色铁青,将两份八百里加急的噩耗奏报狠狠摔在御案之上,殿内侍立的宫人吓得匍匐在地。

“好!好得很!”

“竟敢公然谋杀朝廷命官!真是一点没把朕放在眼里?!”

他猛地看向坐在下首的赵庚旭,问道:“小九,你怎么看?”

赵庚旭今日恰好在兵部当值,被紧急召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御案前,拿起那两份染血的奏报仔细查看。

他放下奏报,思索片刻后回道。

“皇兄!富春县令遇袭,现场伪装成流匪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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