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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这种地方?这种处境下?
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落魄、遭受的排挤、甚至一度萌生的去意,再对比此刻的境遇……
他的目光恍惚地聚焦到赵庚旭身上,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震惊,有敬畏,有恍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跨越了时空的悸动。
眼前这个少年,不仅仅是尊贵的皇子,更是……未来会赋予他使命、让他得以一展抱负、青史留名的君王?
李不言喃喃自语道:“天幕……天幕所言竟是真的!”
“我之所行,并非因为天幕预示。天幕什么的,太玄乎了,将来怎么样,谁说得准?也许是真的,也可能是巧合。”
赵庚旭语气真诚,“我今天来找先生,是因为我亲眼看到,先生确有经世之才,品性高洁。”
这番话彻底让李不言清醒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更理智的悸动。
眼前的少年皇子形象,渐渐与想象中的“显宗”身影缓缓重叠,更加真实、更加鲜活。
他定定神,后退一步,动作缓慢而郑重地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
然后对着赵庚旭,不再是之前那种出于身份尊卑的礼节,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庄重的姿态,深深一揖:“殿下以诚相待,不以不言卑鄙,跟我推心置腹,更胸怀贫苦百姓。”
他直起身,目光灼灼,之前的局促不安尽数褪去,只剩下清澈的坚定:“无论天幕所言为何,不言今日蒙殿下不弃,愿以此身,追随殿下。他日若有所需,虽刀山火海,不敢辞也。唯愿助殿下,成就一番事业。”
他谨慎地没有直接说出“盛世”或“显宗”之类的字眼,但其中的意味,已心照不宣。
“太好了!”
赵庚旭这下也不端着了,脸上乐开了花,“有先生帮忙,于我简直是如虎添翼!”
(内心OS“嘿嘿嘿!总算把人骗到手了!帮忙干活的人+1”)
……
回到行辕,赵庚旭将李不言暂时安置在一处清雅的小院,并吩咐下面的人要以礼相待。
入夜,赵庚旭与李锐下棋,赵庚旭设下一个颇为精巧的陷阱。
李锐盯着棋盘看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眉头紧锁,居然真让他瞧出点门道,虽然最后还是输了,但没让赵庚旭赢得太轻松。
赵庚旭夸赞道:“哇!李锐你可以啊!这都能看出来?你最近棋艺大涨啊!”
李锐擦了把额头的汗,微微一笑:“跟着殿下,总得有点长进,不能老是输得那么难看,怎么也得学着动动脑筋。”
王瑾在一旁微笑点头,李锐这家伙,总算开窍了。
第二天,庞大的御驾船队启航,改走水路,向着江州进发。
赵庚旭站在船头,看着广阔的河面,身后跟着越发可靠的伙伴和新加入的李不言。对江州之行,越发期待。
这时的李不言,还不知道,他将经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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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后来的同僚问道:李相,当时是如何决定要跟随陛下的?
李不言答:当时被下了降头!(内心OS“不过不后悔就是了!”)
第30章
南巡船队沿着运河缓缓南下, 运河之上风平浪静,但九皇子赵庚旭的船舱内,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李不言捏着手中那张墨迹斑斑、字迹顶多算方正的策论作业时, 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不过两天功夫,李不言就彻底见识了这位九皇子的本性。
至从离开云州, 渐渐忘了云州的阴霾,这位九殿下又恢复了往日的活跃, 看书不到一刻钟就能睡着, 让他写策论, 格式随心所欲, 看得人头晕眼花,偏偏还理直气壮。
他深吸一口气, 试图保持师者的风度。
“殿下, ”他尽量让声音平和,“这篇《论漕运之利》的见解……确有独到之处,看出殿下是用了心的。只是这字……”
赵庚旭正埋头鼓捣一个用丝线和铃铛做成的小机关, 头也不抬:
“我已经很认真写了, 再说字丑点有什么关系嘛, 李先生。意思到了就行!您看我这防盗铃快做好了, 保准比那些侍卫管用!”
一旁的李锐赶紧低下头,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偷偷瞟了一眼李不言那副想发作又强忍着的表情, 内心狂笑:
哈哈哈,李先生这就受不了了?这才哪到哪啊!想起当初在云州,殿下装得那叫一个稳重谦和、求知若渴, 把李先生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我和王瑾当时站在殿下身后,看着殿下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差点没把腮帮子咬破才忍住笑!李先生啊李先生, 您还是太年轻了,这就叫‘货已售出,概不退换’!
王瑾虽然面色沉稳,但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他默默地将一张被赵庚旭墨点污染的宣纸撤下,换上一张崭新的,心中暗忖:
当日殿下延请李先生时,言辞恳切,举止端方,李先生一时被迷惑也是正常。想当初老太傅在京送行时,眼中满是‘终于解脱了’的欣慰。李先生,您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李不言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想起皇上嘱托当朝宰相崔琰和自己负责教习时。
当时侍讲学士脸上掩饰不住、如蒙大赦的表情,甚至不顾规矩抢着接旨:
“陛下圣明!崔相学究天人,李……李先生青年才俊,由他们教导九殿下,实乃殿下之福,臣……臣定当从旁竭力辅助!”。
如今才明白那侍讲学士笑容里的深意——那分明是甩掉烫手山芋的狂喜!
李不言扶额,感觉自己的偏头痛更严重了。
他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觉得这位殿下沉稳可靠、是可造之材?云州那个冷静机智的九殿下,怕不是被什么精怪附体了吧?
“殿下!”
李不言终于没忍住,音量提高了八度,
“学业乃立身之本!字如其人,文如其心,如此潦草,将来如何服众?”
赵庚旭终于抬起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李先生,您消消气。我觉得吧,能把事情办好最重要。
您看,现在船上有贼,我这不是在想办法抓贼嘛!这也是为民除害,实践圣人之道啊!”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让李不言一肚子道理顿时噎住,只能指着那篇策论:“那这个……”
“明天!明天一定重写!保证写得工工整整!”
赵庚旭信誓旦旦,随即又补充道,“等我把这个铃铛改进一下先……”
李不言看着他又埋首于那些丝线木楔之中,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已经预感自己的未来,不是皇子的老师、宰辅,而是个负责收拾烂摊子的高级老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