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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才真正松弛了一些,乖巧地点点头,眼皮又开始沉重起来。
赵衍走出内殿,脸上的温柔瞬间被冰寒的威严所取代。
外间,暗卫首领'暗一'及皇城司指挥使'秦毅'皆垂首肃立,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说。”赵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暗卫首领率先跪下,额头触地:
“臣等护卫不力,致使殿下受此大难,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你们的罪,朕稍后再论。”
赵衍冷冷道,“先给朕把事情掰扯清楚!那四波人,到底都是什么来路?!”
皇城司指挥使上前一步,沉声禀报:
“陛下,经连夜突击审讯幸存匪徒及核对证据,目前已基本查明。”
“第一波混混和第二波出现的黑衣刺客,乃云州本地一伙受雇的亡命之徒。雇主隐藏极深,通过中间人层层下达指令,最终追查到的线索,指向了云州通判的一名心腹师爷。
其目的,似是意在制造混乱,趁乱掳人或……灭口,与近日粮价风波有关,意图报复与警告。”
这背后,显然有云州本地官员与地方豪强势力的影子,是针对皇帝南巡和先前冲突的直接反扑。
皇帝眼中杀机一闪:“云州通判?好,很好。继续!”
“第三波人马,即后来在巷道伏击的刺客,是训练有素、手段狠辣的死士。”
指挥使声音更沉,“这批人极为专业,被俘者皆立即服毒自尽,几乎未留下活口。”
“但从其装备、配合手法及部分未销毁彻底的武器标记追查,其来源直指……京畿地区。应是京中某些世家圈养、用于处理‘脏活’的秘密力量。”
“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截杀殿下,将水彻底搅浑,甚至可能意在……激怒陛下,引发朝局更大动荡。”
这是来自京城核心权力圈的恶意,狠毒且不计后果。
皇帝面无表情,但袖中的手已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至于第三波人。”指挥使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即最后用迷药渔网擒获殿下等人的那伙……”
“经查,确是一伙流窜于江南各地、专门从事拐卖美貌少年少女的犯罪团伙,极其狡猾隐蔽。”
“他们……并非针对殿下,纯粹是意外撞上,见殿下等人容貌出色,又见暗卫与死士厮杀后力竭,便趁火打劫,企图将殿下等人拐卖牟利。其据点……便是那家南风馆。”
真相大白!三波势力,目的各不相同,却在阴差阳错之下,共同将小九推入了困境。
第一波是地方势力的报复,第二波是京城世家的狠毒杀招,第三波则是纯粹撞上的厄运人祸!
“好,好一个意外!好一个趁火打劫!”
皇帝气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朕的皇子,竟成了他们眼中可以随意买卖的‘货物’!真是好的很啊!”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乱响:
“涉案一干人犯,无论涉及何人,官居何位,背景如何,给朕彻查严办!云州通判及其党羽,即刻锁拿下狱,严审其与粮价操控、勾结匪类之事!”
“那南风馆从上到下,所有涉案人员,一律按律严惩,主犯凌迟,从犯皆斩!家人流放三千里!朕要这江南上下,所有人都看清楚,动朕的儿子,是什么下场!”
“陛下,”一位老成持重的大臣略显担忧地开口。
“如此雷霆手段,恐引发江南官场震荡,且京中那边……”
“震荡?”
皇帝猛地打断他,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他们敢做,就要敢当!朕就是要借这件事,把这摊污糟水给我彻底搅浑!把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全都给朕炸出来!
朕倒要看看,是他们脖子硬,还是朕的刀快!”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带着无可置疑的决断:
“传朕旨意:云州知府御下不严,治境无方,革职查办!原云州同知……”
他看了一眼暗卫递上的、关于同知与世家联系的密报,“擢升为代知府,暂领州事。”
这道旨意意味深长,罢黜知府,是惩罚和警告。
提拔那个可能与世家有勾连的同知,则是帝王心术的体现——既是暂时稳住对方,免得狗急跳墙,也是将其放在火上烤,更容易找出破绽。
同时,也表明皇帝并未因愤怒而完全失去理智,依旧在按照政治规则出牌,但这牌桌下的刀,已经磨得铮亮。
“至于京城……”
皇帝眼中寒光更盛,“给朕继续查!所有线索,一查到底!但暂时不要动。朕要看看,还有谁会跳出来。”
一场血腥的清洗在云州乃至江南官场悄然展开。
皇帝借着小九被拐一案,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砍向了地方势力与京城世家伸得过长的手。
无数官员落马,云州城菜市口的血迹一连数日未曾干涸。
皇帝的怒火化作了实质的刀锋,用最残酷的方式宣告了皇权的不可侵犯。
而京城之中,某些深宅大院里,则是一片死寂和压抑。
他们做之前已经想过后果,料想皇帝的反应会激烈和直接,可九殿下这下没死,就亏大了。
这下把柄递到皇帝手里,成了清洗对手的绝佳借口。
他们损失了埋在云州的重要棋子,更折损了一批精心培养的死士,元气大伤,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转入更深的潜伏。
经此一役,皇帝与世家之间的博弈,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加微妙而危险的阶段。
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更深的裂痕与敌意。
赵庚旭在行辕中静养了数日,身体稍好,便迫不及待去看望李锐和福贵。
福贵主要是皮肉伤,精神头恢复得快,见到赵庚旭就絮叨着后怕和庆幸。
而李锐的表现,却让赵庚旭心里泛起一种复杂的酸涩。
李锐看起来……似乎还“好”。当赵庚旭进来时,他脸上还露出了往常那种略显张扬的笑容,主动打招呼:
“殿下,您可算来了,躺得我骨头都快锈了!”声音听起来也似乎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但赵庚旭敏锐地察觉到,那笑容似乎比以往更快地收敛了,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表面,未能真正驱散眼底的忧郁。
眼神不再像过去那样清澈跳脱,仿佛一夜之间被强行注入了许多无法言说的东西,变得沉稳了些,却也沉默了些。
赵庚旭激动地上前,习惯性地想拍拍他的肩膀。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李锐肩头的那一刹那,李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虽然脸上的笑容还在维持,但他肩部的肌肉却瞬间绷紧,那是一种极其短暂却异常强烈的僵硬,仿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