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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中,心急火燎地要去做一件事,腿脚却黏在地上,动不了,又沉又乱。

他涂了点润唇膏,出门前裹上棉袄,戴好帽子,又拿面巾围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后院里停着一辆皮卡,是老管家开的。他上车时脚步不稳,差点摔在雪地上,一只拖鞋也甩出去。等爬上驾驶座,拧了几次钥匙才打着火,才觉出手忙脚乱来。

引擎声轰鸣着开出后院,积雪覆盖的石子路上留下两道车辙,延伸向农庄边界的工人居住区。

厉初很久没碰过车,老旧的皮卡有些难以操控,但车子已启动,他的身体便冲破了梦境中的无力感,觉得腿脚有了些力气,油门踩到底,一口气开到树林边缘处的一排木屋前。

刹车的动静很大,正在吃晚饭的一名工人嘴里叼着面包出来,看到皮卡差点顶到木门上。然后就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老板从车里跳下来,话也不说一句,踉踉跄跄地往山坡最靠后的一间木屋跑去。

厉初停在木屋门前,将额头抵在门上。这里地处偏僻,正好在风口上,寒风夹杂着雪粒子扬起,比他住的地方要冷得多。

门内很安静,不像是住人的样子,厉初只听得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风声。

缓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似乎已经调整好情绪,开始用力拍门。

“砰砰”的声音响起,厉初拍了几下,木门纹丝不动,他又用脚踹,木门晃动抖落檐上的积雪,簌簌往下落。

“开门!”厉初的声音闷在嗓子里,带着一种嘶哑的焦灼。

没有回应。厉初一把扯下面巾,手掌攥成拳,更加用力地砸门,声音变得尖锐急促:“你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看到你了!”

厉初的声音里发出不可控的呜咽声,但门内依然没动静。嘴里还叼着面包的工人站在不远处往这边张望着,厉初转过头冲着人喊:“他人呢?”

工人立刻将面包拿出来,不知道平常大门不出的老板这么气急败坏地跑到工人宿舍砸门所为何事,但他还是远远地打了个“人在里面”的手势。

得到明确回应,厉初松口气的同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般放声大哭。

寒气太重,他只嚎了一嗓子,便开始边哭边咳。

一秒钟不到,门从里面突然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跟前,哭声还没来及止住,厉初就被一双手整个儿提起来,然后被抱进屋里。

第41章 笨蛋

厉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直接放到床上。

床是木制单人床,工人宿舍常用的那种,上面铺着厚毯子,床脚整齐地叠着羊毛被。

那人蹲下,将厉初脚上的拖鞋拿下来,两只大手捂住他已经冻得冰凉入骨的脚。掌心干燥温暖,紧紧覆在白嫩的脚上揉搓,试图让他快点暖和起来。

厉初全程没动,一句话没说,只愣愣盯着蹲在面前的那人。他仿佛还没回过神来,眼泪积蓄在眼睛里,灌满了眼眶,便开始哗哗往下淌,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哭声。

脚还是凉的,那人低着头,一直没抬眼看厉初,但他的动作丝毫不犹豫,直接拉开上衣,将厉初的双脚拢进怀里。

脚连同脚腕和小腿立刻被一股巨大的温热包围,脚心触到一片坚实的肌肉,厉初泄愤一样用力踩了踩,冻僵的脚趾很快便有了知觉。

那人抱住厉初的脚,干脆坐在地上,又低着头静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抬头看厉初。

房间里一时很安静,静得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和炉火噼啪声。

厉初揉一把眼睛,眼眶通红。过了好一会儿,双脚总算暖和过来,那人才将厉初的脚从衣服里面拿出来,又扯过床脚的羊毛被将厉初严严实实裹住。

他做完这一切,便立刻站起来走远了些。可小木屋就那么大,一张床一张桌子就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窗边还有一只正在燃烧的铁皮炉子。他只能站在门边,直到这时候,他的目光才落到厉初脸上。

这一眼,便再也移不开。

殷述穿着和农庄里其他工人一样的粗布工作服,质地粗糙硬挺,蹭在皮肤上有些扎人。炉火的光映亮他半边脸庞,比起从前,他变了许多——头发剪得极短,露出清晰利落的鬓角与额头,五官被火光衬得愈发深刻。他本就话少,如今更是沉默得像一块铁。从前他身上就有种难以形容的气质,贵公子的清矜和特种兵的悍厉杂糅在一起,如今又添了一丝粗犷,开阔浑厚,不见丝毫琐碎。他站在那儿,仿佛隔了一段苍茫岁月忽然重现,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厉初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眼泪控制不住地又掉下来。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装死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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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厉初开口质问。他有太多的情绪,蜂拥着冲击大脑和心脏。一年多的焦灼等待和苦苦寻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人都说殷述不在了,连他自己都要信了,最后快要被绝望打倒。如今,在见到人的这一刻都化作气恼,气他原来活着却不肯来找自己,气他原来悄悄躲在农庄里。

厉初用力捶了一下被子,隐忍太久的情绪再次爆发,像小孩子一样哭得肆无忌惮。

“躲在这里算什么啊!”

他气得把被子揉下来,一脚踢到地上,又把帽子一把扯下来,啪一下扔到殷述身上,力气很大地斥责道:“当田螺姑娘吗?”

“趁我睡着了过来盖毯子,偷偷劈柴,还遛狗,我稀罕吗?”

“你真是坏透了,你这种人、这种……”厉初狠狠擦一把眼泪,气到说不出话来。

见他情绪激动,殷述忍不住往前一步,然后又硬生生停下。

“我怕你不想见到我。”殷述很慢地开口,看向厉初的眼底满是心疼和愧疚,但更多的是浓重且克制的爱意。

他说完,好似不敢面对厉初,隐忍而无措地蜷了蜷手掌。

“别哭……小栗子,对不起。”

他总是说对不起,可这三个字最没用。

厉初一双泪眼瞪着他,这目光让殷述更加愧疚。他没办法了,他早就知道会被厉初发现,可没想到这么快。

他抬起手,慢慢摘掉颈上的围脖,露出大片狰狞的皮肤。厉初随着他的动作屏住呼吸,眼底渐渐涌现出不可思议。

——是一大片烧伤疤,从脖子到肩膀,一直蔓延到右脸下颌骨。方才殷述戴着围脖,厉初又是处在大悲大喜的情绪起落中,竟完全没发现。

其实没什么意外的,厉初心想,在那种大面积爆炸中存活下来,殷述一定经历了无法想象的创伤。

掩盖在心疼之上的气恼只是薄薄一层,它很快被剥离,露出内里最真实的情绪。

厉初嘴巴张了张,声音发抖:“疼不疼?”

殷述目光如沉潭一般,一错不错看着厉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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