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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遗传,肯定是遗传,我妈做饭肯定也不好吃。”
“是,你妈啊……”姥姥语速缓慢,说一句话要歇一口气,“她做饭手更笨呢,我以前教她……她差点把厨房给我烧了。”
三个人都笑起来,姥姥又吃进一口豆腐,像是有些怀念似的,眼神看着前面:“小岚啊……除了做饭做不好,别的一学就会,很聪明的。”
“跟我一样,”江潺卖乖道,“是不是?”
“是是,”姥姥笑一声,又咳嗽一声,“跟你一样……”
她吃起饭来有些费力,江潺就不跟她多聊了,专心喂她吃饭,试图让她多吃一点。
也许是蒋宁屿做的口味确实比她平时做的要好,姥姥今天吃得比以往都要更多一些,吃完之后倚着身后的枕头,江潺问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她点点头,说“好”。
江潺便跟蒋宁屿一起把姥姥扶上摇椅,让她在院子里晒太阳。
“潺潺啊,”姥姥闭着眼睛说,“把咱们家那些相册找出来我看看。”
江潺应一声,回屋去找相册,她知道刚刚吃饭时提起了妈妈,姥姥肯定又想妈妈了。蒋宁屿回屋收拾厨房,江潺则搬了一把小凳子过来,坐在姥姥旁边帮她翻着相册。
姥姥吃饱了饭,话比平时都要更多一些,又跟她说起她妈妈以前去非洲的事情:“你说那么瘦小的一个小女孩,怎么就敢背着一个包就走了呢,去的还是那么远的地方……”
她讲过很多次妈妈的故事,这段时间尤其喜欢提起来,江潺几乎能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但却没打断她,翻动着照片听她说着。
“你啊,你就像你妈……”姥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浑浊,“去哪儿都不害怕,敢闯……”
年少的时候江潺总是听姥姥说自己不如妈妈,那会儿她一听就炸,一点就着,像个易燃的炮仗。自从姥姥生病之后就没这么说过了,跟别人提起来的时候,也经常说小潺像妈妈,江潺喜欢听她这样说。
“我不如妈妈,”她现在长大了,心态也平和了,“我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就想待在镇上。”
“那是不想,”姥姥语速缓慢地说,“不是不敢,我们小潺啊……哪都敢去呢。先去省城,又去了上海,不是说后面还有个国外的展吗……哎呦,好有出息的。”
江潺歪着头靠在姥姥手上:“哎呀,你夸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姥姥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问:“小屿呢?”
“他收拾厨房呢,一会儿就出来。”
“小屿是个好孩子……”姥姥说完,又过了一会儿,语调沉沉地说,“困了,我睡会儿……”
江潺点了点头,应了声“好”,不再翻动相册了,就这样靠着她。她看着相册停留的那一页,妈妈和高大的长颈鹿站在一起,虽然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了,但一眼看上去仍旧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好一会儿,搁在头顶上的手缓缓垂落下来,姥姥睡着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外面有些起风了,这样在院子里睡觉会着凉吧,这样想着,江潺起身回屋,抱着一个厚毯子走回来,俯身盖在姥姥身上。
姥姥耳边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拂动,睡得平静而安详,她近距离看着她,却忽然从她平和的面容里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姥姥,”她低声唤她,没反应,于是又唤了一声,“……姥姥。”
姥姥仍然没醒。
她手指微抖着抬到姥姥的鼻尖下方,几秒之后,眼泪倏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第127章
蒋宁屿端着水果从屋里走出来时,江潺已经趴在姥姥身边泣不成声,眼泪淌了满脸。她说不出话,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眼眶迅速红起来,眼泪一颗颗不间断地砸落到院子的水泥地面上。
那之后的记忆好像全都是模糊的,江潺只觉得脑子里好像塞满了东西,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眼前像是一片白茫茫的雾,她跟蒋宁屿牵着手在雾气里匆忙地奔走,仓促而生疏地给姥姥办理各种后事。
很多人都赶来见了姥姥最后一面,杜皓、林阿姨、小昭姐……还有她生前的许许多多的老同事老邻居,他们过来拍江潺的肩膀、拥抱她、安慰她,说姥姥是有福气的人,走的时候没遭罪,是喜丧。
是啊……是喜丧。江潺也同意这个说法。没有痛苦地晒着太阳走,她想不出比这更好的走法。
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很难过呢,还是会贪心地想如果姥姥能再晚些走就好了,等过完了年再走,等看完了那部纪录片再走,等她在国外的家具展办完了再走,等素梵成功运营起来再走……
那天回去之后跟蒋宁屿回去的路上,风已经刮了起来,干燥而凛冽地擦过脸颊。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播放以前跟姥姥相处的画面,有不久前姥姥在漆器展上脸上挂着笑的,有中学时叛逆期跟她吵架的,有犯了错姥姥拿起笤帚作势要揍自己的,还有受委屈时被她抱在怀里摸着头安慰的……
最后停留在脑中的,是小时候她在风雪夜里匆匆急行,想着快点回家的画面。
一群小孩子里,她总是走在最前面,脚踩在薄薄的雪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浅印,然后很快被后面杂乱的脚印覆盖,心里想的是,冷死了,姥姥肯定已经把饭做好了,要快点走回去。
那时的雪,来得可真早啊……她感受着吹过耳际的北风,想今年的雪又会什么时候来呢?又想人在弥留之际,那些走马灯似的画面是正着放还是倒着放的呢……那最后停留在姥姥脑中的又会是哪一幕画面,会让她感到幸福吗?
把姥姥的尸体火化下葬的那天,江潺看着墓碑上姥姥的黑白照片——那是她跟蒋宁屿一起选的,是大概中考结束那会儿,她拿着蒋宁屿送给自己的相机给姥姥拍下的,那时她们还一起拍了很多合照,每一张上面的姥姥都是笑呵呵的。
她把买好的花束放到墓碑前面,旁边的蒋宁屿抬手触碰姥姥的照片:“你看,姥姥又变年轻了。”
一瞬间她的眼泪又落下来,蒋宁屿帮她用手背轻轻擦去。“别哭,”墓园里风大,他帮她拉上身后的兜帽,“姥姥是去找妈妈了,这样她们就都不孤单了。”
她点点头,虽然还在流泪,但从他手指的温度,从这种说法里得到了很大的安慰。
是啊,姥姥是去找妈妈了,她想,姥姥那么想念妈妈,现在终于可以跟她团聚了。
她倾过身抱住他:“谢谢你啊蒋宁屿,我感觉好受点了。”
“我们之间还要说谢谢吗,”蒋宁屿隔着帽子摸摸她的头发,低声说,“开心点,她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你,其实都在一直看着你,看到你开心她们肯定也会开心的。”
她“嗯”一声,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