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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镜,古色古香,万字纹红木窗前横着一张乌木长桌,其上点着一盏紫檀胎花鸟图台灯。
整体光影也是仿古时的昏黄情调。
在这样格调高雅而讲究的环境里,叶裴修反而没有什么讲究的意思,把下车时才穿上的西装外套又脱了下来,随手扔在太师椅上,接着解领带解袖口。
夏清晚站在那儿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搞不清楚他大脱特脱是在干什么,叶裴修觉得好笑,一边挽袖子,一边随意抬了抬下巴,“你先坐,我开了一天的会,有点累,松快一下,”说着抬眸看她一眼,“跟你吃饭,应该不用那么多讲究吧?”
夏清晚摸不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说,“……我算是您的晚辈,您自然不用跟我讲究,您随意就好。”
这话让叶裴修更深地笑起来。
他把袖扣随手抛到八仙桌上一方首饰盘中,走过来,“在你家,听长辈的话叫我一声裴修哥,今天见面反而脱口而出‘叶先生’……”说着,他帮她拉开椅子,“现在听你这么说,那么,你觉得我是长辈了?”
夏清晚不习惯男人这样的服务,但到这份儿也只得坐下来,臀部下落一半,椅子被往前推了些许,待她臀部完全挨到椅子,椅子和桌子间却是正正好好的距离。
他随手的绅士之举,就能恰到好处地照顾到人。
夏清晚静了静心,状似没情没绪地说,“您说话好像很喜欢占点口头上的便宜?”
同样的句式,是模仿方才在游廊下他猜测的话语,也是回击上次在她家,他的“出言不逊”。
叶裴修看她一眼,在她对面坐下来,似笑非笑,“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你算是晚辈’。”
“……那只是跟您客气。”
“你这客气客错地方了,”叶裴修还是很不见外,“我这个年纪,正是不喜欢当人家长辈的时候。”
八岁的年龄差距,不上不下。
叫哥哥不太妥,叫叔叔更加离谱,何况,他们也没那么熟。夏清晚用手背撑着下巴,低眼想了想,“……那就权当是我倚小卖小,您想怎么叫都行。您和我也都不再说什么‘谁占便宜’的话了,这样两清。”
话说完,她抬起眼来看他,轻声,“您觉得怎么样?”
花鸟图台灯晕出的朦胧光线从斜侧面映在她脸上,睫毛、鼻梁、下颌组成的流畅线条像一幅清雅的素描画。
怎么有人只是随随便便把头发一挽,未施粉黛,就美得如此惊人。
叶裴修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过片刻,他抬手摁铃叫了侍者来。
这是家专做中餐的菜馆,菜单每日更换,老板兼主厨老唐手艺一流,叶裴修吃惯了,让侍者把今天的菜单给夏清晚看一看。
夏清晚滑动pad屏幕,粗略扫了一遍,十五年陈皮老鸭花胶汤、山家三野、藏酒烧乳鸽等数道菜品,除此外还有一味血燕。
侍者离开时,把叶裴修脱下的西装外套和领带挂到了衣架上。
菜品一道接一道端上来,夏清晚埋头认真吃。
从小养成的习惯使然,饭桌上她一般不讲话,叶裴修也没有搭话的意思,他甚至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只寥寥动了几筷子。
室内寂静无声,显得外面的雨声愈发大了,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树叶沙沙作响,雨声几乎要透过万字纹窗棂逼进窗内来。
夏清晚趁着喝水的时候从杯沿上方看了他一眼。
叶裴修正望着窗外,侧脸线条流畅冷峻,长眉压着一双寂寥的眼。
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她总觉得他有点高深莫测。在北官房胡同中堂里初次见他,觉得他英俊儒雅风度翩翩,只是那双眼,分明透着冷寂。
于是她以为他会是忧郁内敛的男人,可这两次实际接触下来,他反而是公子哥的作风,松弛散漫不拘小节,说重一点,甚至隐隐有些风流。
很有她堂哥夏明州惯常接触的那帮三代四代们的习气。
这位叶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只知道他是梁奶奶的孙儿。可据她所知,梁奶奶的夫家姓姜,怎么会有姓叶的孙儿?
也许是随母姓,也许是外孙。
她对那个圈子里的事不了解,也无意去接触,何况,奶奶三令五申过,不希望她被其他琐事分散注意力,只希望她专心学习,本科时打好基础,以后走学术这条路。
当初奶奶说这话时,喜奶奶在旁打趣笑说,“照您这么说,那以后我们清晚只一门子搞学术,不恋爱不结婚啦?”
奶奶只说,“不结婚也没什么不好。”
外面的雨好像小了些。
夏清晚往窗外望,这才注意到,窗外竟是一个池塘,柳丝摇曳拂波,水面浮着片片睡莲莲叶,零星有闭合的花苞探出头来。在夜雨中别有一番情致。
可惜,隔着距离,隔着雨雾,看不真切。
她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叶先生,叶先生也正看着她,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怎么了?一脸愁闷。”
“我想去,”她指了指窗外,“池塘边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池塘对客人开放么?”
叶裴修朝窗外看一眼,招呼侍者取把伞来。
他已经起身,顺手从衣架上取下西装外套,递向夏清晚,“外面凉,披着吧。”
看这架势,是要陪她一起去。
夏清晚本想说找店家借把伞,自己过去看就行了。可……
他的行为总是自然而合理,让人无从拒绝。
她指尖稍顿,小心翼翼接过披上,走到门口,想起待会儿俯身看池水,怕这过大的外套会从肩上滑下来,索性把胳膊伸进袖筒穿上了,又拢了拢对襟。
穿严实了之后,西服上沾染的檀香无声无息侵入了她的鼻腔,袖筒里光裸的胳膊莫名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不由抬手抚了抚。
侍者送上来一把雨伞,叶裴修接过举起来。
侍者说,“叶先生,雨天地滑,请您小心脚下。”
虽说是大伞,伞下空间到底有限,夏清晚不敢离他太近,也不敢太远,再加上地面湿滑,于是走得万分谨慎小心。
叶裴修偏头看她,说,“你倒是比我还不见外。”
“嗯?”
叶裴修边走边继续说,“上车下车两段路,我打着伞,你都离我八丈远,我这半边肩膀,今儿湿了三遭了。”
他话还没说完,夏清晚就反应过来了,探头往他那边肩膀一看,果然白衬衫已经被洇湿了。到底是年纪小,禁不住他不客气的这么一说,夏清晚的脸立刻就红了,忙说对不起,紧赶两小步,轻轻抓住了他衬衫肘部的布料。
叶裴修停下脚步,偏过头低眸看她。
夏清晚别开眼,又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里面穿着一袭无袖的宽筒棉布长裙,清透淡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