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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未臻至圆融无碍之境,故毅然再度下界历劫。他此行并非为自身超脱,而是为了一段因果。

为那摹取他本相而生的玉蝉子。

玉蝉子本非生灵,原只是凝于日月精华中的一滴琥珀,因机缘巧合融合蝉子而成六翅凶蝉。后凶蝉临金蝉子真容,竟摹其形神、承其相貌,成了佛祖座下的弟子“玉蝉子”。

西方极乐世界皆视他们为一体双生的金蝉二相,殊不知二者本质殊异。一为功德圆满之佛,一为天地无形之灵。

玉蝉子一日不破相归真,金蝉子的法相便一日不得圆满。此番因果不了,则佛果永存一隙瑕疵。

昔日,玉蝉子下界历劫,法海为心魇所困之际,旃檀功德佛借灵祐禅师之手,将彼岸法/轮交付于他,本盼其借轮回之力破除心障、证得真如,最终重返大雷音寺,使二者法相归真、因果圆满。

岂料世事无常,轮回之中变数迭起。

先是孟章神君的暗星孟苍误入法/轮,搅动轮回之序;其后更有斗战胜佛为寻功德佛,纵身跃入此局。

自此,与玉蝉子相关的因果彻底紊乱颠倒,牵动极大。若此番轮回再出差池,莫说玉蝉子难归佛位,便是旃檀功德佛自身,亦恐法相崩裂、功体难保。

“金蝉子,当初我帮了你,此次,是不是该你帮回我了?”岳珺没再跟他寒暄,而是开门见山。

金蝉子仍含笑:“昔日若非仙者出手相助,贫僧又岂能寻得玉蝉子转世之踪?仙者不仅费心周转,借诸菩萨之口点破彼岸法/轮玄机,更在法海魂体困于轮回、濒临司魂察觉之际,暗中施以援手,令贫僧得以代玉蝉子续作法海,瞒天过海。

“乃至法海圆寂,仙者为阻斗战胜佛追寻,又将贫僧隐于此广寒深处,更不惜筑此文通佛塔,暂作庇所。如此种种深恩,贫僧……何以为报?仙者有任何所求,贫僧自不会推脱。”

岳珺岂会听不出金蝉子话语中所蕴含。

金蝉子佛法深远,若真想脱身,又何至于长久困守于此?他甘愿隐遁,看似被动,实则步步皆有深意,难说不是藏着更为幽微的布局。

或许,他所等待的正是此刻。

若错过此时机,天地茫茫,轮回寂寂,又要等到何时,才能迎来玉蝉子法相将破未破的这一瞬变数?

“斗战胜佛亦非原身入局,玉蝉子为保全自身,绝不可能留此隐患在旁。他此刻必然已舍了梵天之名,退回西方极乐。昔日曾掀翻凌霄宝殿,此番若再任其妄为,只怕天地皆乱。便也只有你,旃檀功德佛,方能令他暂敛锋芒,不至毁了你我之局。”

至于其中究竟是何局、何等谋算,二人早已心照不宣,无需再多言一字。只不过,局虽同局,心却各异。彼此所为究竟是为全故人之义,还是为证自身之道,抑或另藏玄机。

此刻皆不言破,只维持着这看似同盟、实则微妙的平衡。

金蝉子终于步出文通佛塔,身影经由画镜台微微一漾,便悄然离开了广寒宫,重返天界云阶。

岳珺临行之前,于广寒宫门前凌空划下一道解禁仙谕。此举不为别的,只为明示嫦娥,自此刻起,她已获自由之身。至于那於菟身上的禁咒何去何从,自然交由她来决断。

拜送金蝉子走后,岳珺便收到各方仙宫道贺的讯息。若在往日,他定会一一回复,周全礼数。如今这表面的平静下已是惊涛,他自然管不了这些了。

他遣走月宫最后余留的仙卿仙子,驱散了贝拉小兔的幻影,只留下最初的那一只。正如玉蝉子当初将鸳鸯谱库的大门闯开,他也再次走了进去,在那虚幻的星图之下,观世间姻缘交合的结晶。

“若是没有你,我徒领这阴阳权柄又有何用?”

只有那清源妙道真君与他熟交,他自会最后给几分薄面。

岳珺拿走了三圣母的姻缘明珠,点指化出飞鸢往真君仙府去。至于当初玉蝉子写下的“岳珺”与“宜年”的明珠,早在玉蝉子轮回转世时黯然消去,不留痕迹。

这鸳鸯谱库,乃三界众生姻缘交织之地,是亿万因果的具象,亦是阴阳法则的基石所在。

岳珺立于星图之下,不屑去看脚下明明灭灭的命理光尘,极轻地笑了一声。他抬起手,指尖凝起一点极寒极亮的光。

指尖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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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无法逼视的炽光自星图正中央轰然爆发,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道撕裂虚无的光痕。顷刻间,无数记载着痴怨爱憎、离合悲欢的姻缘谱卷被光芒吞噬,化作纷飞的金屑。

整个幻月宫剧烈震颤,星辰般的命灯成片湮灭,浩如烟海的因果之线寸寸断裂。

光芒所及之处,万物归虚。

*

末日的洪流吞没了整个世界。

苍穹破碎,裂开一道横贯天际的深渊,天河之水倾泻而下,将山川、城市、文明尽数吞没,与不周山倒塌时极其类似。海水倒灌入云,雷霆让整个世界在暴怒的天象中时而昏暗时而刺目。

但,这真的是末日吗?

当孟苍提出一起去雷峰塔时,宜年有过一瞬的犹豫,结局都会是一样,在哪里又会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孟章问你,你还会犹豫吗?”孟苍似乎看出他的不情愿。

他笑了一声:“孟章不会问,他只会去堵天裂。而你留恋的太多,才会把能抓住的都紧握不放。”

“我没有不放,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其实说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走到了这一步,除了在远星寻找到庇护的仙佛和藏匿在地心深处的魔族,三界已然毁灭。

玉蝉子在其中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他只是让该发生的提前了些。所以他也不再犹豫,答应了孟苍的提议。

他对西湖的印象已经很稀微,更不用说雷峰塔。他至今不知道当初将白素贞封印在塔中的法海,以及从彼岸法/轮中出来活了几十年后圆寂的法海,究竟哪一个是真正的他。

即使他恢复了记忆,特定的细节也变得模糊,难以组合成完整链条。

“为什么不走了?”孟苍问他。

玉蝉子站在雷峰塔外,惊涛的海浪将周围全部淹没,杭州已经是沉寂的末日城市。雷峰塔中不仅有白素贞,还封印着多多少少的其他的妖族魔族,而且还有佛家法器在其中镇守,自然扛过了多次灾害的袭击,顽强地立在原地。

选择。

他没有回答孟苍的问题,而是反问:“对你来说,我是谁?”

孟苍略愣了一会儿,没有立即回答。

玉蝉子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答案,说:“无论是在真实历史的洪流,还是在逆转的虚幻里,第一次见你时我都是法海。对于你来说,我是法海。”

“但你不仅仅是……”

他打断了孟苍:“你也不仅仅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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