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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紫山龙井的贡茶之贵也是荣华不断。但荣为贡,毁也为贡。新朝后,紫山龙井尚有盛名,却在谋逆的王府中发现比皇案上还要珍稀之品。
一夜之间,紫山便成了火海地狱。天上的陨星实为炮火,裂岩的地震则是杀戮的铁骑。
世人不知,紫山龙井之珍为真有龙井。
在灾祸之中,地面裂开,炮火和铁骑均被吞没,而余留的方家人也幸免于难。只是紫山龙井茶不再,变作了紫山无忧,世人再不知方家庄被屠戮的命运,来了紫山又再离开的人也不会记得方家庄的荒芜废弃之景。
龙君为救人而元气大伤,必得要七个十年送嫁四十九个新娘,才能助龙君复苏,助方家庄重见天日。
老头说完,道:“我不知你为何人,但若你是助龙君,龙君必得报你恩情,否则你便万劫不复!”
法海没想到方家庄竟有这样的秘辛,当年安姐离开紫山估计也是受到无忧茶的影响,所以失去了不好的记忆,才又被诱骗回来。
老头的话中真真假假,法海难以分辨,但他不至于真的让人去死。
法海将老头拉了上来,问:“眼下方家庄已不足百人,村民饥寒交迫困于洞中。你却知七十年前的事,你不是方家庄的人,你是谁?”
法海放了手,老头却反而过来拉住他的腕子,恶狠狠道:“我自然是龙君的使者,刚刚龙君与我耳语,已说明了你的来历。既然你要阻止方家嫁人,那新娘便由你来代行!”
法海一惊,想要挣脱,却没想到老头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反过来将他往缸中推。
一阵猛烈的嘶吼声晃住了他的心神,法海来不及挣扎,直直往缸中坠去。
黑暗中,他似看到了点点荧光。
看到了一些记忆中模糊的片段,千年之后的光景。
宜年?
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小字来的?
法海觉得自己有些浑噩了。
往下坠。
像是坠入深渊。
*
“宣哥儿。”女人泪流满面为他整理衣衫,“此番你与你父亲一起去潭州,切记要守规矩,要听大娘子的话,不可与祺哥儿争执。”
“我知道了娘亲。”裴宣应承着娘亲的话,替她抹眼角的泪。
他本想开口让娘亲跟父亲一起去潭州,又想到娘亲的病情,只能默默不语。小产后,娘亲身子便不好,后来妹妹不幸去了,娘亲更是一病不起。此番父亲出任潭州观察使,娘亲无力跟随。
“这香囊,里面是娘亲最喜欢的辛夷花,你随身戴着,就当是娘亲在你身边。”
之后,裴宣便再没有见过娘亲。世人只知她是河东裴氏东眷房,而不知她有名有姓,叫莫依风。她如那早春的辛夷花,香味随风而逝,凡人难以追寻。
“宣哥儿,你祺哥哥身子骨弱,受不得出家的苦。我们家必是要寻一个嫡亲的儿子代皇子出家,为皇室祈福。你娘亲去世后,我待你如亲子,你便是嫡亲的儿子。由你到宁乡沩山寺剃度,最合适不过。”
裴宣年幼,不知出家的苦,既然父亲大娘子皆要他去,他便去了。只是他不知出家要摒弃世俗一切,包括娘亲给的香囊。
“这,这辛夷花香囊是娘亲给我留下的唯一遗物,我舍不得。”
到了沩山寺行剃度仪式,师父们要他把一切都舍了。裴宣死死捏住那香囊,不肯放手。
师父们不是不通理的,道:“既然这孩子还未下定决心,且回去吧。”
父亲和大娘子却不愿走,与他说了许多道理。最后,他仍执拗不肯,父亲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大娘子令人捉了他的手,将他手中的香囊抢过。在争抢中,香囊破裂了,里面的花材散落一地。
至此,世上再无裴宣,而多了一个叫法海的和尚。
裴宣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竟又梦见了昔日过往,他都以为自己全忘了。
“阿年,你又做噩梦了么?”一只冰凉纤细的手伸来,替他将额上的细汗擦干,又将他揽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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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宣抬头,见到玉郎秀丽俊魅的脸,略怔住,道:“也不算噩梦,不过是些幼时往事。”
“与我相守,阿年该只有欢愉。竟还能梦见往事,便是我的不对了。”玉郎翻身将他摁在下面,语气旖旎。
两人不着片缕,相互依偎,情意缠绵。
裴宣想。
是了。
他与玉郎相守,不该总梦见自己是一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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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此龙非彼龙。
第33章 第三十三回
玉郎。
裴宣睡得有些难受, 脑子里被乱七八糟的梦境扰得糊涂。他一会儿在奇异古怪的巨大楼宇之间,一会儿又在漫天大浪里与两只巨蛇斗法。
他睁开眼,见到身边睡得正熟的玉郎。
倒真是如玉质般的郎君。他侧卧在床榻, 一头青丝如瀑般铺散在枕间,几缕发丝垂落在颊。鼻梁高挺, 鼻尖微翘, 淡唇如初春之樱,肌肤似洁白冷月。
活人能有如此美貌吗?便是最手巧的工匠师傅, 用最剔透贵重的玉石雕琢,怕也难成。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裴宣将两人相扣的十指悄悄分开, 艰难地在船舱中站稳。他记得自己曾坐过船,但具体的记忆已难复现。
木质的天花板随着海浪的起伏轻轻晃动,月光从圆形的舷窗中透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寻了床边薄薄的毯子裹住自己,赤脚往舱外走。
夜海宽阔,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冷香。
这是哪里?
“阿年,你醒了?”
裴宣回头,发现是玉郎跟随过来。他手中提着灯,眼睛在光照中泛着淡淡的金芒, 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他从后面抱住了裴宣, 柔声问:“怎么不叫醒我共赏海中月景?”
“月景,也没有你美。”裴宣笑, 覆住了玉郎的手背。
玉郎的手很凉, 怀抱也很凉。这凉意令裴宣略微清醒了些,他问:“为什么一直叫我阿年?”
玉郎稍楞,回道:“你的小字不是宜年吗?我一直都是叫你阿年。”
宜年。
裴宣对这两个字感到陌生又熟悉,他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
“那这船, 没有帆,没有舵,在海中独行,会驶向何处?”裴宣握住玉郎的手,将灯放置在船头,转过了身来问。
玉郎却笑着,反过来握住裴宣的手覆上自己的脸,说:“阿年,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你相守此处,无需帆,也无需舵,自没有方向,也没有终点。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亦不过如此。”
手掌冰凉的触感令裴宣心头一颤,玉郎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划过,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