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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温柔的妈妈,顾骏一抽一抽的,立刻扑进了陆萍怀里。

哭着喊:“妈妈,我害怕!”

陆萍再也忍不住,抱着儿子抽泣起来。

顾骏脸一黑,想把母子俩拽走,可刚动手,突然被狠狠踹了一脚!

力道大得可怕,他直接被踹翻在地,狼狈地抬眼。

是……罗美丽。

罗美丽骂骂咧咧地把陆萍扶了起来。

“还是得喂猪,不然连个男人都揍不过!”

陆萍一愣,停下了抽泣。

另一边涂窈顺手把剩下那颗巧克力塞进了顾骏嘴巴里。

顾骏回过味来马上要吐,就听到了熟悉的警告声。

“敢吐就让你扛粪瓢!”

哭声戛然而止。

母子俩双双安静。

……

顾飞鸿想爬起来,可罗美丽这一脚踹得实在狠,他稍微一动,发现腰闪了。

于是整个人只能倒趴在地上。

活到五十了,没这么丢过脸。

他咬牙喊道:“阿萍!快扶我起来!”

“不准扶!”

罗美丽严肃地瞪着陆萍:“我早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

刚刚那句话她听得明明白白,张口就要打死亲儿子,有病么这不是。

她家丁大胖回回考十几二十分往她心窝里扎刀,她也没想往死里揍。

眼看那小孩儿吓得直哆嗦,罗美丽也不好提这一茬,当场转了个话头。

“连自己老婆戏唱得好不好都不知道,他还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活该趴着!”

涂窈撑着下巴盯着顾骏委屈地把巧克力咽下去,思考了几秒,捂住他耳朵。

点了点头认真道:“他也不知道陆阿姨身上有伤。”

“什么?伤?”

罗美丽眼睛蹭得一下冒了火光,连忙看向眼前的女人。

陆萍神色还有些茫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又交叠着死死攥着胳膊。

明明应该是贴身的旗袍,但因为女人过于瘦削的身段,风一吹,裙袍,袖口一片空荡。

露出她被掐得青紫的手腕,脚腕。

周边顿时一阵惊呼!

顾飞鸿闪了老腰还趴在地上,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刚刚还在观望的村民已经陆陆续续围了过来。

十好几双眼睛鄙夷地扫过他。

“看着人模人样,又打儿子又打老婆。”

顾飞鸿又是羞又是愤,赶紧驳道:“胡说八道!”

他面色涨红,也不忘硬撑着最后的体面,努力缓声道:“我们夫妻一直恩爱,三十多年从不吵架,谈何动手!”

“呸,不是你还是能谁揍的!”

罗美丽不信,说着就要上去补一脚,陆萍立刻拦住她。

她脸色闪过一丝犹豫,看了眼一旁的儿子,张了张嘴,却迟迟说不出口。

涂窈望了下黑漆漆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继续捂住顾骏耳朵。

“是陆阿姨自己掐的。”

话落,周围一片安静。

只有顾骏茫然地眨了眨眼,回味着嘴巴里的甜腻,哭都哭不出来。

涂窈掏出口袋所有糖塞进他手里,严肃地指了指一旁的屋子:“进去。”

“不进去的话就让你扛……”

顾骏:……

他立马一抽一抽地站起来,赶在涂窈说出那两个字之前逃难似的跑进了屋。

罗美丽忍不住问:“……真是你自己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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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萍看见儿子走了,松了口气,缓缓垂下了眼。

“是。”

听到这个答案,所有人都懵了。

就连地上的顾飞鸿露出了荒诞不可置信的神情。

“……为什么?”

陆萍下意识地又要交叠着胳膊,又努力颤抖地控制住。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你说得没错,我们结婚三十年,确实没吵过架,更没打过架。”

顾飞鸿微怔,心底燃起了一丝希冀:“对,我们一直很恩爱,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很恩爱……”

可下一秒,陆萍苦笑了声:“但恩爱的代价是,我从来没有和你争辩的权利。”

“更不配有,表达的欲望。”

话落,顾飞鸿瞬间语滞。

陆萍飞快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叫顾夫人的。

三十年前,她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舞台,有自己的观众。

那时候顾飞鸿只是一个片场跑龙套的小角色,也像现在这样,满心满眼地投身在戏曲上。

因为相同的对戏曲的热爱,他们结婚了。

可婚后不到一年,顾飞鸿却提出了让她暂退的想法。

“他说夫妻聚少离多,会伤害我们的感情,想让我陪在他身边,见证他的成长。”

陆萍缓缓地回忆着,那时的她什么都不缺,热爱的事业,青春的年纪,唯一缺的就是一份锦上添花的感情。

于是她答应了。

而顾飞鸿也迅速地在这一年完成了蜕变。

变故就发生在在陆萍即将复出的那年,顾飞鸿所在的剧团遭遇了那场暴雨,整个剧团的成员包括顾飞鸿已经有感冒的迹象。

但暴雨致使交通瘫痪,根本买不到药。

恰好陆萍在,她这一年一直陪伴在顾飞鸿身边,装备齐全,准备的药成功派上了用场,而她也忙前忙后地照顾顾飞鸿,照顾整个剧团。

一个礼拜后,天气放晴,交通恢复正常,剧团也得以顺利登台。

这件事传出去后,人人都夸赞顾飞鸿有个好妻子。

顾飞鸿似乎是尝到了一丝甜头,提出想让她再陪伴两年。

恰逢陆萍的父母因为一场车祸意外去世,她答应了。

“之后就是两年变三年,三年变十年,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顾飞鸿有个温柔周到的夫人。”

陆萍嘲讽地笑了笑,可早就没人想起曾经有个陆萍唱过一曲艳惊四座的《锁麟囊》。

她也挣扎过,她在家里吊嗓,练习,想像婚前那样和顾飞鸿交流练手。

但换来的却是顾飞鸿指点出她唱腔,身段,眼神上的无数个问题。

“他严肃地说我唱腔老派,声线不再年轻,眼神不再灵动。”

“他玩笑般的说我体态臃肿,需要定制戏服。”

无论她怎么练习,他都能挑出百般的毛病。

后来他们有了儿子,渐渐的,连顾骏都会耳濡目染地捂住耳朵,说“爸爸说你唱得不好听,我不要听。”

这一刻,她觉得她好像真的不行了。

从自我怀疑,到自我否定,她用了长长的三十年,最终成了一个证明顾飞鸿和妻子伉俪情深的工具。

那些话就像软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起初没什么伤害,可天长日久,等回味过来,她的精神防线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大半辈子过去,猛然发现,她早已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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