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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给人一顿迎头暴击了,还不允许对人态度好点吗?
——
晚间的接风宴上,耶律重元站在最前方?,以使节团团长兼大辽皇太弟的身份,迎接着大宋方?面的致意。先是大宋的官家?与皇后,他以平辈之礼接了,将杯中酒利落地一饮而尽。
然后就是白日?刚见?过的,宋国的小太子。耶律重元敏锐地发现?,小太子的酒杯中盛的似乎不是酒液。而是颜色鲜艳的果子饮。
他此刻方?才有对年龄的实感。
还是个小孩儿啊。
耶律重元哂笑一声,心情复杂,再度将斟满的酒水一饮而尽。
下一个致意的,是谁?
“是夏国公。”扶苏好意地解答:“不过国公本人尚在襁褓之中,实在喝不了酒。你看,让他的母亲或者舅舅,随便哪位代饮一杯向你致意,如何?呢?”
不是,问题是夏国公是谁啊?
在耶律重元的认知里,一个国家?最尊贵人的除了君王和储君外,再次就是宰相了。辽宋都是相似的制度。这点他不会?弄错。
所以,夏国公到底是什么来头?明明是襁褓婴儿,还能位列一国宰相之前?难道是宋国官家?的小儿子吗?
但当夏国公之母随着扶苏的话起身时,耶律重元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不,不可能。此人的长相、举止完全不像宋国人。倒是更像他们北边的贵族女子。
等等,北边?夏国?
两个敏感的关键词立刻给予了耶律重元不妙的联想。他吞了口口水:应该不会?吧?
“你们应当没见?过。”扶苏说:“这位夏国公之母,乃是李元昊之妻。昔日?李继迁在位,你皇兄应当见?过她?的吧?如此也算缘分?一场了。”
李继迁在位之时,还没有“西夏”,党项只是辽国的附庸而已。
而如今,夏国公连同数百平方?公里的西夏土地,已经全是大宋的啦!
第151章
耶律重元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有心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很可惜, 无论?是使?节团成员们相似的苍白脸色,还是周遭的宋国官员们好整以暇、期待他们反应的表情?,无一不告诉他, 你根本没听错。
站在耶律重元面前的, 这襁褓中不知世?事的婴儿,连同其母亲和舅舅, 就是在李元昊死后继承西夏之人。现在已然沦为宋国的阶下?囚。
耶律重元感到了巨大的荒谬。
明明在他印象里, 辽国上?一次和西夏的接触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他皇兄许诺了不少好处,还承认了西夏国主的名头, 才换得李元昊点头, 在宋军北伐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铁鹞子埋伏。
那也不过才半年前啊。
才半年,而且是东面还和大辽在十六州鏖战的半年, 就足以宋国俘虏西夏国主吗?
耶律重元两眼发直, 下?意识吞咽了口?水,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举着杯。他借着一饮而尽的片刻调整了表情?, 再?露面时,已经看不出失态:“原来是这位夏国公啊。”
扶苏和上?首的官家、曹皇后交换了眼神。光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养气功夫, 就足以说明耶律重元是个?人物。
而被他们暗赞的耶律重元本人, 表面上?神情?自若, 心口?却不断下?沉。慌张的程度超过出使?宋国以来所?有精力。
西夏小国主被俘事小,西夏全境统统被宋国收服事大。辽夏的接壤远比辽宋更广、更险要。倘若宋国已经握住了西夏的边境,就可以和东边的居庸关形成对辽的合围。
届时, 大辽就要派兵驻守、两面兼防。军备压力可想?而知。
耶律重元不记得自己怎么度过宴会的了。筵席上?宋国拿出了他闻所?未闻的美味菜色, 百般殷勤招待。又和他谈起喜爱的诗词。放在往常, 这些全是会被他刻录在心中,回?到辽国后和人时常吹嘘的谈资。
但不知怎么回?事,菜肴的美味和诗词的精当只能浅尝辄止, 根本无法入脑入心。他的眼神屡屡停在夏国公、宋国官家和小太子的身上?,不断推敲着他们到底是在向?他示威,还是单纯地虚张声势诓骗自己。
耶律重元当然希望是后者。
他宴会结束后,就迫不及待回?了相国寺的住处,连夜点灯写信,想?从母国得到确切的关于西夏的情?报。他沾了墨水,在纸上?刚写两行,下?人就前来禀报:“宋国的太子殿下?要见您。”
耶律重元一下?子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不安到了极点。
他披了件外?衣,拿着蜡烛走出门。在夜色中看见一片幢幢的灯影。正中央是被明火执仗的禁军们簇拥着的小太子。
“小殿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倒不是我有事。”扶苏让开一个?身位,露出身后的箱子:“是你们辽国送来的,说是先前带来的国礼有一样出了纰漏,特?地补发了一的好的送来。我不过是来做个?信使?罢了。”
礼物?纰漏?怎么可能?
皇兄格外?重视这次出使?,国礼都是他亲自盯着置办的。还能有纰漏简直是不要……等等!
耶律重元猛地盯着地上?的箱子,似要盯出一个?洞来:西夏的军情?,会不会装在这里面?
“多谢太子殿下?,真是让您见笑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耶律重元是绝不会让扶苏看到箱中的内容了:“只是天?色已晚,今日宴会又操劳,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扶苏颔首道:“好。你也别太晚睡了。明天?还有阅兵式要看呢。”
阅兵式?什么阅兵式?
耶律重元愣了一瞬,方才想?起,是刚才的宴会上?宋国太子告诉他的安排。说是宋国要整肃军容,既然他作为友邦使?者也在,就顺道邀请他一道前去观赏。
这是个?千载难逢打探宋国军队的机会,耶律重元自然满口?答应。不过他晚上?一直想?着别的事,心不在焉。要不是扶苏再?度提醒了一次,险些就忘了。
“我会准时到。”
耶律重元抱住了箱子,已然十分?迫不及待。他不确定宋国的小太子是否看出了什么,目光在他和箱子之间逡巡数次,最后露出一个?微笑,招招手离开了。
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他一回?到屋子,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就用随身的小刀破开了箱子,从中掏出一卷崭新的羊绒毛毯。用力抖了抖,毛毯中什么都没有。又用手在箱子的四壁摸了半天?,摸到某处时,突然停顿了片刻,从夹缝中,掏出几张叠起来的纸。
耶律重元迫不及待把纸展开,映在昏黄的灯下细细读起来。数个?呼吸之后,他的脸色刷地变得惨青无比。
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