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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上,她知道只要自己坚持,姜从萤别无选择,一定会为了谢夫人的性命答应她。
可是情感上,又实不忍心见她这样难过。
父皇说为人君要多动智而少动情,可那是对旁人,不是对姜从萤。姜从萤在她心里是与旁人不同的,是难以用权术去衡量的。
漫长的僵持,从萤几近崩溃,终于,她慢慢阖目,嘴唇不住地哆嗦。
启唇,一个“好”字尚未落地,淳安公主却突兀打断了她。
“罢了。”
公主几不可察地叹息:“这也就是你……下不为例,退下吧。”
从萤似有些不可置信:“那谢夫人……”
淳安公主说:“本宫愿意放她一马,但长公主那边未必肯轻拿轻放,她那边,你好自为之。”
从萤感激地道谢,告辞退下,转身时听见淳安公主唤道:“姜从萤。”
从萤回转候命:“殿下。”
公主说:“忙罢了此事,请落樨山人来见我。”
从萤下意识道:“倚云师姐她不在云京——”
公主微微扬高了声音,微有怒意:“本宫没问她,本宫说的是落樨山人!”
从萤心中灵光一瞬,愣住了。
她领会了公主的意思。
有好一会儿,她躬身在下首不敢抬头看她,心里无数滋味纷呈。直到公主起身离开,绛色衣角从她余光中拂过,从萤低低应道:“是,殿下。”
*
离开公主府,从萤转身前往晋王府。
说服了贵主,她心里已是大松一口气,她以为长公主的关会比贵主好过,毕竟如今的晋王是另一个三郎,他是绝不会坐视谢夫人出事的。
但她没有见到晋王,先被长公主拦住了。
长公主说:“吾儿如今还昏迷不醒,你就敢来给凶手求情?”
从萤说:“谢夫人不是凶手。”
没用的,长公主比贵主更难缠。贵主尚且心疼她怜惜她,长公主只想算计她。
长公主似笑非笑道:“要本宫放了程丹音也可以,有个条件。”
从萤:“洗耳恭听。”
她正在想长公主会提什么无理要求时,只听长公主道:“你嫁给吾儿做晋王妃。”
从萤呆住了,一时十分不解:“我这样的卑陋资质、清贫家世,究竟有什么值得长公主这样千方百计的惦记?”
长公主说:“单论你么,确实不值得。不过贵主连放过谢夫人这种事都能答应你,可见待你十分看重,你做了晋王妃,将来她就会善待晋王府,咱们三个同气相应,岂不是很好么?”
从萤从未想过如此诡异的关系,她竟像是公主府要嫁到晋王府的人质。
这太离谱了。
从萤蓦然起身:“我要见晋王。”
晋王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人还没醒。”
“那我等他醒了再来。”
长公主笑了笑:“说不好是吾儿先醒,还是谢夫人先送命。”
从萤没有轻易受她拿捏,硬是回去又等了三天。这三天里朝堂上吵成了一锅乱粥,长公主和英王都死咬着谢氏不肯松口,从萤日日去找杜如磐打听消息,风云惊雷里,谢夫人的处境越来越糟,谢相也没落得好。
而据说晋王殿下还没醒。
终于,从萤先熬不住了,再次来到晋王府。
她向长公主妥协:“只要长公主殿下愿意放过谢夫人……只放过谢夫人就好,我答应做晋王妃。”
长公主顿时笑开了,她那样得意,仿佛忘了她儿子还“没醒”。
“口说无凭,你落个字据,待本宫请下圣旨,好往淳安要人。”
从萤叹了口气,照她所言,立下愿嫁与晋王做晋王妃的凭据,按下手印。
她对这立卖身契一般的做法感到很别扭,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切都是权宜之计,只要能保下谢夫人,待晋王醒来,他一定会为自己向长公主转圜的。
他说了不会逼她做晋王妃。
长公主说:“不出半月,谢夫人就会无恙,放心罢。”
从萤离开后,长公主心情畅然地欣赏那“卖身契”,仿佛看到了晋王府与贵主联盟后,权势更上一层楼的美妙前程。
一只玉白的手从她身后伸出,将那卖身契抽了去。
正是传言中昏迷未醒的晋王。
他的伤已无大碍,只是脸色有些病白,神情沉静仿佛一切在握,仔细将卖身契看过后,收进了自己怀里,向长公主一躬身:“多谢母亲成全,明日入宫请旨,婚仪可以预备起来了,就挑最近的吉日,一切先从急、再从优,免得夜长梦多。”
“好好好,你主意大,都听你的。”
长公主含笑:“真是瞧不出来,你不想要时金刚不动,药酒也奈何不得你,一旦起念,便是天上的神仙也难逃你的算计。白挨了一刀,换得佳人,如今可高兴了?”
晋王温雅从容:“令母亲见笑了,事情尚未完全,我要出去一趟。” W?a?n?g?址?f?a?布?页?ì???ǔ???€?n???????②??????????
长公主:“小心些,别被姜从萤撞见,她若求得你心软,本宫平白当一回恶婆婆。”
晋王点点头:“我明白。”
他要悄悄去一趟大理寺,见谢夫人一面。
一是为了赔罪,二是打算要一封放妻书,谢相如此行事,他相信谢夫人一定会给。
有了放妻书,从此阿萤与风雨飘摇的谢氏再无关系,她会成为地位尊崇、受权势庇佑的晋王妃。
到此,才算是真正助她摆脱了前世的厄运。
那他也死而无憾了。
第111章 放妻
“放妻书?”
昏暗的牢房中,谢夫人踞坐着,慢慢抬首看向牢槛外的人。
颀长清瘦的身形裹在玄金色狐裘里,俊容因病白而愈显清矜,一双凤眸温和深静地望着她,仿佛带着几分请求的意味。
谢夫人对晋王感到陌生,这双眼睛却透着亲切的熟悉感。
也许是肖似相爷的原因,她想。
谢夫人移开了目光,她说:“我不会给的,阁下没有资格替从萤做这个决定。”
“阿萤心太软,尤其对喜欢的人,更容易委曲求全,这一点她与夫人很像,想必夫人也深有同感。”
晋王说:“当初谢患知只在雨里跪了一会儿,你就
心软答应嫁给他。他只遭半宿的罪,你伴在他身边,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他,却是几十年担惊受怕。不知夫人是否遗憾,当初没有人替你狠心斩断这孽缘,这样的日子,你忍心见从萤步你的后尘吗?”
谢夫人面上露出惊愕神色,紧紧盯着晋王:“你怎知……”
晋王扶着牢槛,言辞恳切:“我不仅知晓夫人,更了解谢三,我是最有资格代从萤向您讨放妻书的人。”
谢夫人起身走近他,紧紧盯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睛:“你……”
无端地,她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