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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与殿下为敌,也知殿下不会害我。”
“如今这想法变了吗?”
“如今,殿下依然是为我好,举荐我做太仪掌仪一事,我心里感激殿下,但是……”
从萤话音微微一顿,秋水般的眼睛静静望向晋王:“但是我襄助贵主,为太仪效力,并不意味着我会放弃三郎,虽然他远在西州,但他仍然是我的夫君,同生共死非只虚言。”
好刺耳的一句话。
晋王长眉下压眼尾,眼神幽幽泛凉,像淬火的冰:“同生共死?你这是威胁我?”
从萤没有否认。
她不怕自己承担晋王的情绪,是爱也好恨也好,他总给她留着余地。
可是他会对三郎如何,她不敢赌,兜兜转转还是从前心里所持的疑惑:他二人非亲非故,是有夺妻之仇的情敌,他凭什么会护着三郎,为什么会手下留情?
信任若找不到理由,便会时而现出裂痕。
所以当谢夫人的信指向晋王时,从萤不敢再赌了,她能选择的最温和的两全之法,便是与三郎绑到一条船上,起码能在晋王起杀心时,首当其冲,令他投鼠忌器。
多么笨拙,多么可笑,又多么令人觉得可怜可恨。
晋王抬手将她未拾完的棋子扫到地上,玉质的棋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
他好像有句什么狠话正要出口,却猛得掩面骤咳,胸腔里震颤不息,一阵血气涌上喉间,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去。
他已懒得在她面前卖弄可怜。
他向后微仰靠在罗汉床的阑干上,玄金鹤氅里露出一截苍白清瘦的颈,随着他的呼吸慢慢滚动,仿佛在吞咽某种硌人的情绪。
许久,他凉凉苦笑了一下,对从萤说:“我会遵你的垂训,护他如护你,如此你满意了吗?”
说罢朝门口的方向一指:“滚吧。”
从萤起身朝他行了个礼,慢吞吞往外走。
方才关嬷嬷离开时,顺手为二人掩上了门,从萤要将门拉开,却发现门已经被从外反锁。
她不明所以,又来回试了试,确定是真的打不开。
这时候,她忽然听见身后的晋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压抑而克制的、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克制呻吟。
第98章 欲望
宣德长公主倚在贵妃榻里,一个侍女给她打扇,一个侍女给她捶腿,珠帘外还坐着一个张医正,供她赏玩。
长公主说:“紧张什么,这药经你调配过,又不会伤吾儿性命。”
张医正微微低垂了眼:“此事太过下作。”
“下作?呵。”
宣德长公主轻笑一声,把玩着新染的红蔻丹道:“这可不是青楼粉窟里那些伤身的虎狼猛药,那种药致人全身发热,在冷水里泡一泡也就好了。此药名为‘金风玉露’,男子服‘金风不倒’,女子服‘玉露无尽’,非要两情相悦才能起药效,合欢则滋补养身,否则一方情动,另一方无动于衷,这药也不会起效的,如此情趣雅致之事,怎能叫下作呢。”
张医正蹙眉:“哪有这样玄乎的药酒,听起来不像是药,倒像是苗蛊。”
长公主点点头:“唔,差不多,二十多年前一位苗疆巫医所赠,他给了本宫三副,今日所用正是最后一副。”
张医正不知道第一副用给了谁,但他知道第二副用给了自己。
想起上次那鬼迷心窍一样绮艳荒唐的经历,心里的隐秘欲念被无限放大,一切世俗的顾忌——身份、地位、道德,在情欲的浪潮拍打下,都变成了消散的云烟。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药要两情相悦才起效,难道说他对长公主有情在先?简直荒唐。
张医正想不明白,便蹙着眉不说话,直到一只染着红蔻丹的玉手从珠帘里探出来,五指柔长馨香,勾住他的腰带,将他踉跄拽倒在贵妃榻上。
珠帘乱撞,侍女们窃笑着退下,张医正情觉难堪地闭上了眼。
……
观樨苑里,此刻正叫天天不应。
从萤将所有能出入的门窗都试了一遍,发现全都被从外面锁上了,下人们被远远遣开,无论她怎么呼喊都没人理睬。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中厅,转头往珠帘后望去,瞥见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搭在罗汉床边,随着一声声压在喉中
的滚动,渐渐攥紧成拳,指节捏得咯吱作响。
从萤飞快低下眼,下意识也跟着吞咽了一下。
口干舌燥,浑身隐隐生热。
有好一会儿,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从萤实在耐不住,折回珠帘后去拿方才对弈时饮过的茶杯,想给自己倒一杯茶水解渴。
一截扇骨抵住了她的手腕。
晋王垂着眼不看她:“给你下的药,应该就在这茶水里,还敢喝吗?”
从萤微惊:“难道我也……”
可她方才已经喝过这茶水了。
越是这样想,越觉得浑身难受,身上析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像被泡在药酒里,只觉得筋骨一寸一寸酥麻,某处隐秘的地方更是情动如潮。
从萤不是不知事的处子,相反,她深切地体验过某件事的酣美舒畅。
心中难以克制地生出对那事的渴望,脑海里浮现出亲吻交缠的画面,那人的脸却不是远在西州的谢玄览,而是面前屏息着装模作样的晋王。
从萤气恼地摔了茶壶,后退数步倚着屏风,质问晋王:“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晋王轻轻扯了扯唇角:“你怀疑是我下药?那就当是我吧。”
是他还是长公主,并没有多大分别。
若是从萤能冷静下来,想一想方才晋王催促她离开,便该明白不是他。
但她此刻难以冷静,反而因为慌乱、失控、恼羞成怒,刻意将这一切都归咎在晋王身上,拼命将他想得极坏,想要以此来减轻对他的热切渴望。
她不能渴望他,这是不贞、不义、不正、不伦。
她试图用读过的所有圣贤书来压抑身体的欲望,无济于事,反而觉得圣贤书如此苍白可笑。她又试图想象东窗事发后要面临的责难,可她受过的责难太多了,轻于鸿毛,却不曾受过如此难受其重的欲念摧折。
如今能系住她一线清明的绳索,唯有三郎。
若是被三郎知道,他该有多伤心……
欲望与理智的挣扎令她用尽了所有力气,从萤倚着屏风慢慢滑坐在地上。
汗水沾湿了她的睫毛,朦胧的视野里飘进一抹玄色衣角。
紧接着,她的下颌被一只手捏起,她被迫松开了紧咬着嘴唇的齿关。
那带着一丝清凉的指腹轻轻抚摸她唇上的伤口,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比她更糟,像水里捞出的剔透软玉,却被粗粝的砂纸狠狠磨过。
“很难受,是不是?”
从萤摇头不承认,脸颊却下意识